泥土里的歌唱（組詩）

李天順

六月風悄然告訴樹

一個精靈 如蟬

在地穴點亮生命的燈

歌聲在黑暗中流淌

雷電

陽光

站在遠遠的樹梢

黑色的歷史畫作五線譜

刻進樹根的年輪 有綠草

裝飾大地憂傷的門

蟬付出半世的代價

于冰涼的語言

一只微小的生命 一句

無字的歌

溫暖的不是精神 而是

安身立命的巢

在某個黃昏 蟬

沿著樹紋的路徑

攀上月亮的肩

風誘惑 蟬一聲穿云的吶喊

明亮的回聲蕩漾在

原始的洞穴

一段流動的女子

春還躲在樹影的背后

迫不及待

一段鮮綠的女子 已流進春的心窩

一些明亮的葉子在泛潮的臉上

時隱時現

像花兒輕輕搖響初春的雨滴

流動的女子

從一首優雅的宋詞里

伸出纖纖玉手摩挲陽光

嫩綠的翅膀

穿過綿綿的雨巷

在水鄉的天空 寫一首

如雁的詩行

她們是一首古老的民歌

浸潤歲月的山巒

鍍亮夜夢中的月光

抵達我不眠的床前

一只鳥嫁接在江南

北方一只鳥 將自己嫁接在

江南的小橋

清悠的流水 以及浣衣女的辮梢

是鳥語譜寫的曲

倒映在五月流云的

夢里

有微風的信鴿

頻頻相報

北方的雪告老還鄉

北方的松果相思病一場接一場

而鳥剪除翅膀 結在江南的枝上

在鳥鳴的陽光下

杜鵑花如期開放

照亮藍天 還有落花流水的憂傷

北方的鳥 如風鈴如熟透的果

年年歲歲 在枝頭招待南來北往的目光

在水面前

其實，那不是你

當年輕的手指輕輕彈起

當年輕的海風輕拂而過

甚至年輕的風嘯與狂雨

其實，那就是你

當一位貼心的老人，伴你

走近一莖殘荷

走近黃昏的窗口

在懸崖上

在年輪壘砌的高貴懸崖

飛翔 如雛鷹

墜落 如石

一聲凜冽的嘯叫

刻進了石壁臉上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