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將

語笑嫣然

第二十三章 百日期

白鴉姽婳，來自四大靈山之一的魚冥山中，居于半山的餓殍谷，平日足不出谷。紫血靈鷲是一個龐大的族群，但白鴉姽婳在這世間卻有且僅有一只。便是此刻，停在厲朝歡肩膀上的這一只。

這只形如烏鴉的靈獸在天凝靠近厲朝歡的那一瞬間猛地撲騰了幾下翅膀，碧玉色的眼珠輕輕一轉，就像人一般，有心思，有神態，把天凝打量了又打量，天凝竟覺得自己被一只畜生看得心慌意亂。

“城——主——”天凝緊張吞吐，一字一字咬得很重，“白鴉姽婳何以會出現在這里？”

厲朝歡淡淡道：“你沒有發現，紫血靈鷲退了嗎？”他看向唐烈峰，說：“這一仗，它們敗了。”

天底下可以不戰而擊敗兇悍的紫血靈鷲的，除了白鴉姽婳，大概就沒有第二種生物了。

白鴉姽婳是紫血靈鷲的天敵。因為它的鳴叫聲對紫血靈鷲而言是這世間最難以忍受的聲音，在那樣的聲音里，紫血靈鷲們會耳膜破裂，雙目爆出，繼而喪失飛行和戰斗的能力。白鴉姽婳出現以后，兩個時辰不到，敵方的紫血靈鷲就全部撤出了戰場，逃回了它們的族地焚鼓山。

“召喚白鴉姽婳的，是城主您嗎？”天凝已經知道答案了，她只是還抱著渺茫的希望，希望厲朝歡會說不是。

厲朝歡負手而立，面無表情道：“是我。”

就在那個瞬間，天凝的紫原劍出鞘，頃刻已抵在唐烈峰的胸前。唐烈峰亦不遑多讓，掌中氣流已然挾住天凝的雙眼，只要他的手指再動一動，天凝必會雙目盡瞎。殺氣無形，拔地而起。

天凝道：“我不能放你走了！”唐烈峰倒笑了，說：“現在不只是我的命在你手里，你這雙漂亮的眼睛也在我手里，勝負難定，你確定你想不放我，我就真的走不了了嗎？”他見天凝不言，又道，“假如我答應你，不將厲朝歡召喚白鴉姽婳一事泄露呢？”天凝驚訝：“可我不相信你。”唐烈峰掏出那只耳環：“再加上它呢？”

突如其來的變故，仍是要從那只白鴉姽婳說起。不是沒有人知道利用白鴉姽婳可以兵不血刃，以前連姜游也提過，可以召喚白鴉姽婳來擊退紫血靈鷲。但天凝否決了他的提議。“我們現在還不至于絕望至此，沒有必要走這一步。況且白鴉姽婳也不是任何人想召喚就能召喚的，有能和有緣，兩者缺一不可。有能是要有一定的修為，在這軍營里，也惟有你我和初云三人。而是否有緣，則要看白鴉姽婳自己如何界定了。它若覺得與你無緣，你即便召喚，它也不會現身，反而白白折了壽。唉——”說到折壽，天凝不禁嘆氣，“你應該知道召喚白鴉姽婳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吧？”

是的，姜游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唐烈峰也知道，那代價便是折壽。折壽數十年，唯余一百日。

厲朝歡的壽命，不足三月了。

那個以木為心的男子根本不曾考慮他這樣做的后果，他從離城到入軍營，再到督戰，以及私下召喚白鴉姽婳，都不外乎一個原因。因為他是城主，他覺得城主就要挑大梁，保護他的將士。

紫血靈鷲是退了，但厲朝歡卻沒有想過，自己命不久矣這個消息也是可以如紫血靈鷲一般成為敵方之矛的。

若傳了出去，只怕軍心大亂。

這時，姜游來了，初云也跟來了。天凝終是開口，道：“放他走！”唐烈峰一笑，從懷中掏出一物拋去，天凝伸手接住，那枚魚骨紫漆耳環還微微沾著他的一點體溫。他道：“華天凝，我們戰場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