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養條狗

張衛紅

當把貓抱在懷里，輕輕摩挲它柔軟細滑的毛發時，他腦海閃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你養貓，證明你渴望愛別人；如果你養狗，證明你渴望被別人愛。”

真的是老了呀！他自嘲地搖搖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他感到無比寂寞和孤單；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他渴望有一個家，去關心呵護一個人。他是典型的事業男，自大學畢業上班后，滿腦子想的都是客戶、工作、打拼、賺錢，不要說養貓養狗，就連養女人，他都覺得是一種麻煩。

時光荏苒，歲月如刀，當他終于覺得疲倦孤獨、攬鏡自照時，發現自己已是眼神疲憊、發頂稀疏的“大叔”了。辦公室那幫90后小姑娘們，也早已不客氣地前輩長前輩短地拿他逗樂打趣，其中就有她。

想到她，他不由得嘴角上揚，笑意從心底蕩漾出來。這個22歲的女孩，膚白，個高，是個典型的傻白甜。有一次開例會，他一臉嚴肅地布置下一階段的工作任務，她眼神直勾勾地看著他，冷不丁冒出一句：“大叔，你年紀這么大了，為什么還不結婚呢？”辦公室里響起嗤嗤的笑聲，他尷尬無比。她還兀自自言自語：“真的很奇怪哎，這么能干這么帥的男人，為什么已經35歲了還不結婚呢……”

同齡的女孩基本上都有男朋友陪在身邊，只有她號稱要做“滅絕師太”：“一個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好！我要好好享受單身貴族的生活，才不要早早找人拴住自己呢！”聽她掰著手指頭數落婚姻的種種不好，他心里一動：“倒是和若干年前的自己很相似呢。”再看她時，他心生柔軟，覺得她很像他養的那只貓。

他問：“你喜歡養貓還是養狗？”她愣了片刻，把臉扭向一邊：“都不喜歡，養動物太麻煩了，我喜歡輕松自在。”他的心涼了半截。關于養貓狗的含義，他曾刻意在辦公室里講過，她應該知道他問話的意思。

2月14日，男男女女的同事都去歡度情人節了，諾大的辦公室只剩下他和她留守值班。海浪般的柔情蕩漾開來，淹沒著他內心的柔腸，他有一肚子的話想對她說。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只見她一臉不耐煩地沖著電話里面吵嚷：“媽，我小著呢，現在不想找對象，你就別天天嘟囔著讓我相親了，煩死了！”他苦笑一聲，把話咽了回去。

看來，往他抽屜里放戒煙糖、提醒他生病按時吃藥，不過是同事間的關心幫助罷了。還有，偶爾讓他心跳加速的羞澀凝望，也不過是他的自作多情罷了。她還是一只雛鳥，向往天空的遼闊自由，而他，已是久飛的倦鳥，渴望巢穴的溫暖恒久。

是的，所謂愛情，不過是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而他和她的相遇，在時間上顯然是不對的。痛定思痛，他決定接受姐姐的安排：“姑娘們，大叔下班后就去相親，快祝我馬到成功吧！”當他有意在辦公室說出自己的行蹤時，目光悄悄掃向她，只見她咬緊了嘴唇，正校對的圖紙也因為手的顫動而被扯破了一角。

5分鐘后，他收到她的短信：“大叔，其實我想養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