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東亮
2015年春,國產動畫喜劇《十萬個冷笑話》在全國各大院線上映。僅10天,這部只有100萬元投資的小成本電影創造了1.1億票房,成為國內原創動漫的一個奇跡。這個奇跡的制造者是兩位85后逗比情侶,一對多年過著窘迫生活的小夫妻。
逗比導演遇“犯二”女生
29歲的李姝潔是太原人,畢業于陜西科技大學設計學院動畫系。與大多數80后一樣,她也是從小看美國和日本動畫片長大的。
李姝潔身上有種天然的喜感,她一開口就能把人逗笑。她自稱小學三年級以前是“二次元花癡女”,天天夢想著嫁給星矢、擎天柱。后來,她喜歡上畫畫、音樂、表演和導演,最后發現自己的才能就是把這些愛好組合起來,做一個動畫導演。
大三放暑假時,李姝潔做了一部很牛的短片,連老師都拍手叫絕。當時飄飄然的她感覺自己需要更廣闊的平臺,于是就投了好多求職簡歷,最后被成都中華軒動畫公司錄用。
2006年6月20日,不滿21歲的李姝潔抱著自己唯一的家當——電腦機箱,去報到上班。公司動畫導演盧恒宇負責接待她,他拍了拍她的電腦機箱,笑嘻嘻地調侃:“看妹子這架勢,是不打算走了呀?”李姝潔點點頭:“機箱在哪,家就在哪!”
由于盧恒宇穿著拖鞋,一臉胡子,看著很滄桑的樣子,李姝潔還以為他已結婚生子做“爸爸”了。其實,盧恒宇僅僅比她大一歲!
盧恒宇發現李姝潔性格活潑,甚至有點犯二,隨便幽默一下就能把人逗得噴飯。比如講到大學里的囧事,李姝潔說有一次給班主任發短信請假,本來想發“老師,我今天生日,請一天假”,卻因為馬虎而發成“老師,我今天生了,請一天假。”班主任很緊張,馬上給她發回信:“請一天假夠嗎?”
李姝潔在公司參與制作了一部動畫短片,她這個新人擔當了“萬金油”的角色,從配音到導演、從音效合成到音樂都全程參與,鍛煉了一身技能。盧恒宇對她的悟性感到驚訝,更被她的夢想所震撼。
李姝潔說:“我的目標是讓所有人排隊買票,看我的電影。”這句話觸動了盧恒宇。他內心也有一個電影夢——他父親是放映員,他從小看過很多部電影,后來報考了中央美術學院動畫專業。
盧恒宇職業生涯的第一個起伏點發生在閃客年代。那是剛進入大學不久,他就從閃吧和閃客帝國的論壇里找到掙錢的“活兒”,隨便做一條橫幅廣告就能掙到500塊錢,他覺得可以靠做動畫來維持生計了。他進入北京一家很有實力的動畫公司,老板承諾為他提供做原創動畫片的機會,前提是他先完成一個政府文明建設的動畫項目。他打了一年的黑工完成了任務,可對方的承諾卻不算數了。
被人欺騙利用的經歷,令盧恒宇很傷心。大學畢業后,他回到老家成都,進入“中華軒”,打算繼續原創動畫電影的夢想。然而,他痛苦地發現,菲薄的收入連他自己都難以養活,相戀多年的女友也離他而去。
得知李姝潔與自己有相似的夢想,盧恒宇眼前一亮,給她發短信:“美女,想約會嗎?我帶你看夜景!”當時,李姝潔水土不服,蹲在廁所里,顫抖著用手回復:“不約,我在拉稀……”盧恒宇看到這行字,驚得手機都快掉了:這丫頭太實誠了,缺心眼兒啊。
因為他們有共同的愛好和性格,又都是宅一族的資深會員,所以不斷發生“曖昧”的約會,便成為情侶了。
夫妻惡搞,
《十萬個冷笑話》走紅網絡
2009年初,中華軒動畫公司宣布倒閉。這對年輕的小情侶,只能窩到電影院里排遣郁結。夢想在哪兒,誰都不知道。
這年6月,他們合作動畫系列短片《象牙之城》,李姝潔任導演,盧恒宇擔當監制和編劇。做動畫很燒錢,兩人的產出遠遠抵不住投入。為了維系原創,他們拼命接商業片,掙錢后再投入到原創動畫中。后來這部系列片掛在網上,雖然反響不大,但好歹是他們的首部原創作品。
那幾年,他們一直過著窘迫的生活。最窮的時候,連出門吃飯都有壓力,必須自己買菜做飯,有時干脆饅頭就咸菜,李姝潔把吃零食的習慣都停了。
2012年春,機會來了。他們與“有妖氣”原創漫畫夢工廠的“神經病”公司搭上了線。當時,“有妖氣”上面正連載著由寒舞創作的人氣極高的漫畫作品《十萬個冷笑話》,單頁瀏覽量高達3萬。這部漫畫作品受到日本動漫《搞笑漫畫日和》的影響,極具無厘頭和吐槽風。公司創始人董志凌出面,請盧恒宇和李姝潔擔任網劇版的導演。
令二人驚訝的是,跟他們從前遇上的老板不一樣,董志凌的興趣與他們非常“合拍”。盧恒宇舉了個例子:“我們見面后99%的時間是聊創作,到了要簽合同的時候,都不想看密密麻麻的條款文字,雙方都喊‘好煩啊好煩啊,最后一起隨隨便便簽掉了。”
盧恒宇和李姝潔一邊拿著很低的導演費,一邊熱情洋溢地做著《十萬個冷笑話》的動畫。盧恒宇不無憂傷地問董志凌:“你到底想清楚了沒有,做動畫很燒錢的,你到底靠什么掙錢啊?”董志凌一笑:“我只知道市場對我們的東西有需求,你把產品做好,那些投資就會來了。”
《十萬個冷笑話》的網劇版有兩季,每季12集,平均每集10分鐘,其內容顛覆了很多傳統故事。原創的《世界末日》篇等系列故事,讓李靖哪吒父子、蛇精與小金剛夫婦、匹諾曹和白雪公主這些“經典人物”,變成了“新經典歷史人物”。
第一季網絡版2012年7月上線后,引起各界“無節操人士”的強烈反響,收視率高達17億次,平均單集點擊達9000萬次。一夜之間,《十萬個冷笑話》成為了國內最具人氣的動漫品牌,在青年群體中擁有超高人氣。
李姝潔曾參加一個飯局,蘇寧易購的一哥們兒跟她說:“有個叫《十萬個冷笑話》的網劇特別奇葩,我們還在里面植入了廣告——把太上老君的煉丹爐置換成了我們公司的蘇泊爾電飯鍋!”李姝潔回到家同盧恒宇一講,他頓時笑彎了腰。
2012年年底,盧恒宇和李姝潔聚攏了一幫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日子依舊清苦,但兩個人的生活卻在“逗比”中精彩紛呈。
2013年3月8日,是李姝潔的生日。當時他們在上海,盧恒宇說他通過朋友訂了一個電影院專場,請她看電影。電影開場,響起了祝賀生日快樂的背景音樂,隨后盧恒宇出現在屏幕上,深情地演唱了為李姝潔寫的歌曲。在這部3分鐘的短片中,李姝潔的家人、大學同學、同事及好朋友紛紛出鏡送上祝福。
短片結束,燈光亮起,李姝潔發現電影院四周坐著的都是她和盧恒宇的同事、好友。這部生日電影令向來嘻嘻哈哈的李姝潔感動哭了!
“2B+吐槽”,
鼓搗出中國首部“互聯網電影”
2013年5月的一天,盧恒宇和李姝潔從地鐵里出來。李姝潔把手一揮:“扶著哀家。”盧恒宇也對她伸出了手:“牽著寡人。”他們哈哈大笑。晚上,李姝潔將這件事發到微博上,帶動粉絲進行話題討論。從那以后,她經常把自己和盧恒宇之間遇到的好玩問題發在微博上,從而得到很多有趣的答案。
盧恒宇和李姝潔掛在嘴上的夢想是:拿奧斯卡動畫獎。為此,他們經常被朋友們嘲笑“吹牛”。一次飯局,盧恒宇再次被同行吐槽。他氣不過,跟對方沖撞:“不被嘲笑的夢想就不叫夢想。”李姝潔說,那瞬間,她感覺盧恒宇全身散發著光芒。
此后的日子,依舊是夜以繼日、昏天黑地,也依舊是“逗比”高漲。盧恒宇忙得連理發的時間都沒有,吃面時發覺把胡子吃到了嘴里,才不得不把胡子剪了。怕李姝潔認不出自己,他在微博上給她留言:“你男朋友換人了。”
做《十萬個冷笑話》電影時,盧恒宇和李姝潔包辦了導演、編劇、剪輯、音效、合成等多個角色,甚至連唱主題曲也是分分秒秒信手拈來。對于這對情侶導演的“多功能”,制片人頗為感慨:“所有成功的人,你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在成長經歷中做了多少準備!”
電影《十萬個冷笑話》,講述了一群不靠譜的俠客攜手拯救地球的故事。為了讓網劇中不同篇章的角色能相聚于同一個時空,盧恒宇和李姝潔向漫畫原作者寒舞提議:“不如加入一個時光機吧。”寒舞沒有聽清楚,便創造出了一個全新角色:時光雞。誰能想到,時光雞竟然成為觀眾最喜歡的角色。
因為是喜劇,片中笑點的設置自然很重要。盧恒宇和李姝潔對于笑點的把握多少有些不自信,為了學習技巧,他們專門研究《泰囧》的喜劇路數,拿著表計算它的笑點數量及節奏。
最后,經過他們惡搞和瞎鼓搗,這部電影集合了周星馳的無厘頭、宅男腐女們的惡趣味、“中二”青年的小宇宙、網絡時代的吐槽文化,以及80后、90后的成長回憶錄、古代寓言故事、中學英語課本、中國神話人物、日式大胸萌妹子、四大名著、平行世界、民族英雄、圣斗士星矢等等各類元素。總之,凡是能在青年一代中引起共鳴的東西,都被它收了。
李姝潔得意地說,如果非要給這種類型下一個定義的話,那只能用“2B吐槽動畫”一詞來概括。舉個例子,你看到一只搖頭晃尾的“汪星人”獨自溜達,正想過去蹂躪它一下,它突然站起來,沖你“喵”地一聲……情景出人意料卻“笑果”驚人,地氣接到了天靈蓋上,這就是“2B+吐槽”的節拍。
吐槽、自黑、犯二、惡搞,一不小心居然成功了。2015年元旦首映那天,盧恒宇和李姝潔坐在觀眾席里觀看了自己的作品。聽到觀眾一波接一波開心的笑聲,他們也覺得開心。電影結束,出來看見一群年輕人一邊在路上說著電影里的臺詞,一邊瘋玩大鬧,李姝潔忍不住流下了淚水。盧恒宇開懷地說:“我們的目標實現了!”
媒體稱,這是中國電影史上第一次有一部純種的“網紅”電影走進了全國院線,具有劃時代的意義。在制片人陳洪偉的眼里,像盧恒宇和李姝潔這樣的導演,有著未來導演的主流思維,日漫的文化與好萊塢商業類型片的積淀很深,但心態又年輕得很。在5到10年以后,當90后、00后成長起來,盧恒宇和李姝潔二次元形態的產品會成為主流的電影。
盧恒宇和李姝潔表示,如果一切順利,《十萬個冷笑話》電影第二部將在2016年元旦與觀眾見面。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