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散章（節選）

支祿

一

提一盞馬蹄燈，沿著月河的方向行進……

我看到凄苦美麗的愛情，即使海枯石爛，也至死不渝地相守。

如今，一個個都有了眉眼：比翼雙飛。

牛郎和織女初一相聚十五也相聚，七夕的聚會更是家常便飯，天上人間熱鬧得像個結婚紀念日。

白素貞與許仙挽著胳膊漫游金山寺，法海曾造五層塔想鎮住，愛情一路飆升到十三層。法海自知道行很淺，朝天空一聲大笑。

然后，步履匆匆夾著經書去寺院修行。其實，還不是法海誦經的時候。

焦仲卿與劉蘭芝坐在石階上深情地仰望比翼鳥從頭頂高高地飛過。

兩只蝴蝶一閃一閃飛過，要么就是梁山伯與祝英臺，要么不是，誰也難以斷定。只是，兩只蝴蝶的親昵和梁祝不相上下。

打江南走過，多少古老的愛情故事讓水聲洗出了花好月圓。

那是與月亮同一個姓的河流，從一個人的內心低處匆匆而過時，其實，已站到和月亮一樣的高度。

二

風行月河，那是河水借著風在說話。

晨鐘里，一遍遍立下山盟；暮鼓里，一聲聲寫下海誓。

水聲中，一對子“青梅”和“竹馬”，急急地扯下一朵白云作帷幕，一把又一把交換愛的信箋！

像秋后，兩個人走出地壟，一把又一把交換新鮮的谷子！

后來背井離鄉，風雨捶打了半個世紀，現在回來，它們伏在暖暖的月光下，高興地不停抽泣，從此不再漂泊。

如今，那時的“青梅”和“竹馬”已經更名換姓。

也許，一個人額頭的皺紋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一個人從前世走到今生，

是否為的是把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落到實處？

三

一浪一浪的水聲，像是把月光一勺一勺灌進骨縫。

遼闊的河灘上，鵝卵石終于堆出你的輪廓，一個人在月河的水聲中復活。

大地之上，云朵之下。

愛情鳥左眼飛出，右眼飛進。

一只蝴蝶追著另一只蝴蝶，一路上小小的翅膀扇出云樣歌謠，沿著河面不停地起伏；兩只蜜蜂在花叢中追逐，追出甜蜜的日子一浪高過一浪！

北方，高高的山崗上，風把大麥越吹越香。

南方，你貼近耳朵，試著跟我說話，我卻一下子攬你入懷。

愛情的路程悠悠，怕你喊渴，我隨身不忘帶一杯月河的水。

塵世，一些故事去了，而一些故事云一樣又來了！

注視久了，石頭也變得如此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