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上的愛情在茁壯生長

江耶

一

只有植物的愛情才是堅持到最后的愛情。只有植物的愛情才是圓滿的愛情。只有植物的愛情才能稱得上真正的愛情。

在月河的一邊，或者兩岸，其水彎曲抱城如月，仿佛配合一個意境的誕生，這兩株植物躬下身子，以謙卑的形象詮釋，對愛情的理解和堅持。

它們在云端，用枝葉、花朵，用光彩和芬芳的氣息；它們在地下用根系、果實，緊緊纏繞，它們執子之手，真的就生死契闊了。

河水正在滋潤，河水正在沖刷，河水用流動妄圖改變。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樹不是，愛情不是，它們不流逝，它們也不挪動，它們忠誠于一塊土地，它們忠誠于一株花朵。它們在生長，一直在生長，在茁壯地生長。

愛情正在發生，愛情正在進行，愛情正在支撐著，愛情從根部源源不斷地進入、向上輸送，愛情被高調地興起，在所有光芒里光亮地閃爍。

在月河邊，愛情成為主題，這些樹，這些植物，把愛情高舉著，用從不停息的生長，使愛的生命，越來越高，越來越亮。

二

愛情和生長如影相隨。

月河上，有橋在連接；月河中，有船在緩行；月河的兩岸，柳樹伸出長長的枝條，把一陣春風挽留，表達出綿綿的愛意；月河的一側，一戶人家挨著另一戶人家，像田地里的作物，用愛的氣息熱烘烘地擠在一起。

此情此境，愛情在一株大樹上繁盛。自然而然的天意里，花朵只能愛上花朵，一棵樹也只能愛上另外一棵樹，它們在人群的一邊，向人們展示自己樸素的情義。

愛情是一條河流的兩岸，它們把所有的感動和幸福緊緊地抱懷里，執著地向上生長著，使這風景，無比生動。

春天了，或者夏天，或者冬天，植物們自然選定適合自己的季節，開出花朵，身體中最美麗部分──這是愛情的器官，它們在吸引，它們在接受，它們風姿綽約，風情無限。

河水無言，河水接納了陽光，接納了月光，接納了星星的閃爍，再把這些光給了植物，給了生長。

每一株植物都是愛情的產物，每一株都會經歷圓滿的愛情，每一株植物都把愛情反復演繹，它們骨骼奇異，適合演練愛情煉金術。

愛情在暗處，用隱晦的方式，欲說還羞的樣子，半遮半掩地表達。像會意的造字術，所有人都能心領神會，它們支撐起生命的動力，一點一點走向高處。

如果堅守住一季、一年、無數時間，它本身就是一部傳奇。不管是換了日月，還是換了具體的哪一株，綠色在，人也在，河水緩緩流淌，愛情奔流不息。

三

月光普照，植物的愛情既是童話，也是神話。它們單純地生長，它們純粹地愛著，它們執子之手反復用花朵和果實表達愛意，它們的愛終于長生不老。

河水在連接，也在隔斷。河水在滋潤，也在煽動，帶走。

所有的敘述都在遠離，所有的解釋都在誤讀。它們的愛，是土地的，是流水的，它們是生命的本身，在生命中重復生命，在生命中展示生命。

在月河的岸邊，就遵守了岸的規則。水在河床里，岸是土的堆積，它們共同讓一條河成為河流，奔流不息。

植物正在加固，植物長出新的形態。它們忽視了語言，它們不被語言控制，它們輕松地愛上，絕對的自我，絕對的自由。

仿佛岸，規定了水。這絕對就是規則，所有的植物都在規則里，向著光芒，為了愛，為了長久，拚命地生長。

如果是愛情，它們自有安放的位置，不需要我來操心、操持。它們不會告訴我任何事件。它們不與我對應，不與房子對應，不與床對應，不與人類對應。

它們獨自出演，上符合天，下暗合了人，它們純潔、干凈，它們神奇、神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