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兩軍交往：陰影中的熱度

熊爭艷

一向以客觀公正自居的美國大報《華爾街日報》，日前因一篇不實報道自毀聲譽。

事情是這樣的：《華爾街日報》不久前刊登一篇題為《五角大樓暫停與中國新的交流》的文章，其副標題稱兩國不會開展新的軍事交流，“除非華盛頓和北京就戰機相遇問題達成規則”。但緊隨其后，來自中美防務部門的權威表態都證明，《華爾街日報》這次真的弄錯了。

其實，中美兩軍合作與斗爭，不僅是當前兩軍關系兩面性的真實寫照，也是組成中美新型軍事關系的主要內容。誠如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孫建國所說，“不沖突不對抗”并不意味著“不斗爭”。

中美軍方否認不實報道

不久前，《華爾街日報》報道稱，中國戰機飛越問題是五角大樓擔心的主要問題之一。去年夏末，一架中國戰機接近一架美國P-8“海神”海上偵察機，幾乎造成類似2001年海南島事故的空中撞機事件。然而，從兩國政府的反應來看，《華爾街日報》提出的新軍事交流“暫停”的主要論點似乎并不真實。

就在這篇報道刊發之時，萬里之外的北京，1月29日下午，中國國防部新年首次例行記者會上，發言人楊宇軍用“匪夷所思”來回應這篇報道。

“新的一年，兩軍關系延續了良好的發展勢頭。”楊宇軍說，并引用實例證偽《華爾街日報》的報道。

之前，美國國防部副部長維克斯來華訪問期間，對中國軍隊領導人表示，美中建設新型軍事關系將給雙方帶來益處，美方在推進兩國新型軍事關系上與中方完全一致，雙方應保持高層對話，推進務實合作，確保戰略穩定。

楊宇軍表示，中方愿與美方一道，認真落實兩國元首達成的共識，推動中美兩軍關系始終沿著健康穩定的軌道向前發展。與此同時，美國新聞處網站也刊發報道《美中宣布舉行防務會談》，援引一名五角大樓發言人說，美中防務官員將在五角大樓舉行防務政策協調會談。

五角大樓發言人杰夫·普爾稱，美國國防部負責東亞事務的助理部長幫辦戴維·赫爾維和中國國防部外事辦公室副主任李際將共同主持此次會談。美國代表團將包括來自聯合參謀部、美軍太平洋司令部、國務院和國家安全委員會的代表，中國代表團將包括國防部和相關軍事機構的代表。這名發言人說：“此次會談是美中兩軍廣泛接觸的重要組成部分。兩軍進行廣泛接觸旨在增進可持續的實質性對話，在共同感興趣的領域加強務實合作，集中精力進一步減少風險。”

他還表示，今年的會談將強調一年來美中軍事關系保持的積極勢頭，包括達成的兩軍制定建立信任新措施的歷史性協議，并批準今年剩余時間的接觸項目。

消息源頭為美“鷹派”議員

仔細讀《華爾街日報》的這篇報道，發現它并沒有交代“凍結未來軍事交流”的消息來源是否出自五角大樓。但這篇文章援引了美國共和黨議員蘭迪·福布斯的話，他是美國眾議院軍事委員會海上力量和兵力投送小組委員會負責人。

來自弗吉尼亞州的福布斯62歲，擔任美眾議院議員已有十幾年。這位知名“鷹派”人物，經常就美中軍事關系和美國在亞太地區的海軍存在發表意見，也是屢屢要求美國對中國軍事外交持更強硬態度的支持者。

僅從過去幾個月福布斯的幾封信，就可窺見他對中國軍事戰略的深度猜忌。

去年10月，福布斯用兩封有關美國在太平洋地區的海上和安全政策的信件點燃了整個軍界。在寫給海軍作戰部長喬納森·格林納特的第一封信中，福布斯要求海軍發展一種新的海上戰略態勢。在第二封寫給陸軍參謀長雷·奧迪爾諾的信中，福布斯提出美國陸軍應當發展一種反介入系統體系以對抗中國在西太平洋的技術。

到了12月，福布斯又致信美國正副防長，敦促五角大樓重新評估它與中國軍方接觸的政策。據美國華盛頓自由燈塔網站報道，福布斯在信中說：“沒有跡象表明，更多的接觸有助于影響北京的行動，使之朝著與美國目標相一致的積極方向發展。”“相反，在我們兩年來增加軍事接觸的同時，中國的行動卻變得更加強硬。”

福布斯還說：“在我們的軍事領導人加強與中國軍事領導人之間的關系的同時，海上和空中的魯莽事件卻在繼續發生，中國在東海和南海對鄰國采取了新形式的強硬行動。”盡管福布斯說他“不認同有關（中華人民共和國）崛起的危言聳聽的看法”，但他確認為，“中國有潛力構成自冷戰結束以來對自由主義國際秩序的最大挑戰”。

福布斯的這些觀點，在美國并非沒有市場。福布斯背后可以看到一些利益集團游說的影子，也代表了美國國會長期存在的一種勢力。事實上，本世紀以來，美國國會一直在中美軍事交往中扮演阻擾者的角色。美國會通過的《2000財年國防授權法》和“迪萊修正案”等立法，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兩軍交流的廣度和深度。

“不沖突”并不意味著“不斗爭”

如果摘掉有色眼鏡，美國人也不得不承認，近年實際是中美軍事交流的黃金期。

自2013年6月，習近平主席在美國安納伯格莊園提出構建“不沖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中美新型大國關系的重大倡議以來，中美兩軍也提出構建以“尊重、互信、合作、穩健”為內涵的新型軍事關系。在這一框架下，兩軍交往突破以往常規交流，實現了多個“前所未有”。

2014年，中美兩軍在互信機制建設上邁出歷史性一步，簽署了“建立重大軍事行動相互通報信任措施機制”和“海空相遇安全行為準則”。據了解，建立“兩個互信機制”是中美元首作出的戰略決策，是兩國防務部門和軍隊通過多種渠道，進行10余輪深入磋商的結果。

“（一方面）這兩個機制是中美兩軍管控危機、預防風險的重要措施，是防止‘走壞；另一方面，兩軍在有共同需求的方面繼續‘走好。不僅高層互訪頻繁，聯演聯訓和實質性交流都前所未有。”軍事科學院中美防務關系研究中心主任姚云竹說。

高層交往頻繁，一年內實現了國防部長和總參謀長（參聯會主席）的互訪，軍種司令（參謀長）多次訪問；積極對話溝通，除利用國防部防務磋商、海上軍事安全磋商、國防部工作會晤等機制外，兩軍戰略規劃部門和陸軍之間的對口交流陸續啟動。據姚云竹介紹，除高層互訪外，具有實質意義的交流項目達到70多項，前所未有，包括院校交流、醫學交流、部隊低層次互訪、職能部門交流、學術交流等。

中美聯合演習和訓練頻度也引人注目。海軍之間的聯合反海盜演習、陸軍之間的人道主義救援減災聯合實兵演練等頻頻登場，一年內舉行的演習總數甚至超過過去歷年演習訓練的總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國四艘軍艦首次參加美方主導的“2014—環太平洋”多邊聯合軍演。按不成文做法，第一次參加“環太平洋”演習的國家主要是觀摩，不參演，而中國海軍首次參演就參加火炮射擊等7個課目實際演練。

但另一方面，中美兩軍也有摩擦、“爭吵”不斷。2013年11月美軍考彭斯號巡洋艦對中國航母編隊進行近距離偵察，導致兩軍軍艦險些相撞；2014年4月美國防部長哈格爾訪華時說了“重話”和“硬話”，受到中國軍隊領導人公開批評；6月香格里拉對話會，哈格爾無端指責中國遭到中方嚴正駁斥。12月，中方堅決反對奧巴馬簽署售臺“佩里艦”議案。

中美兩軍合作與斗爭，不僅是當前兩軍關系兩面性的真實寫照，也是組成中美新型軍事關系的主要內容。誠如中國人民解放軍副總參謀長孫建國所說，“不沖突不對抗”并不意味著“不斗爭”。中美關系一直是在既合作、又斗爭中曲折發展，事實一再證明，不斗爭就不可能使美國尊重我們的核心利益，不斗爭就不可能實現平等基礎上的合作共贏，不斗爭就不可能有今天的良好局面。

空中相遇規則有望今年達成

從兩國國防部披露消息看，2015年中美兩軍交往將繼續保持熱度。

高層互訪將延續，美方防務、軍隊的領導訪華計劃已在安排中。中美之間的熱線電話，也將繼續成為兩軍領導及時溝通的渠道。而且聯合演習大幕已經開啟，1月16日—18日，中美兩軍在海南舉行人道主義救援減災聯合實兵演練和第十次研討交流。這次聯合實兵演練以第三國遭受強臺風襲擊為背景，中美兩軍派出相關專業力量實施重點救援，分室內推演和實兵現場作業兩階段進行。雙方共派出139人參演。今年內，中美還有幾場應對其他威脅的聯合演習將陸續登場。中國今年還有望繼續參加美國主導的環太演習。

此外，《華爾街日報》所提“戰機相遇問題達成規則”，其實準確地說是空中相遇問題，按照雙方規劃將于2015年年內完成。

事實上，除了不久前在五角大樓的中美防務政策協調會談，中國軍方還派出一個代表團赴美交流。該團成員全部由來自海軍一線作戰部隊的指揮官組成，多是艦長或副艦長。在美期間，他們與美國海軍一線指揮官進行了一系列交流互動。這也是中國軍方首次派出大規模一線指揮員赴美進行交流活動。

稍有理性的人都明白，一個是擁有最先進武器裝備的世界最強大軍隊，一個是擁有230萬人的世界最大軍隊，兩支軍隊之間的相互需要越來越多，不可能因為幾封信或一篇報道就凍結。

（文據《國際先驅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