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改善計劃網絡輿情分析

陳建鋒 黎瑛

摘 ?要：農村義務教育營養改善計劃自2011年底實施以來，在網絡上持續形成較高的輿情關注，并體現出萌芽、高漲、平穩三個發展階段，這三個階段的形成與百度搜索指數之間有較強的關聯。營養改善計劃網絡輿情主要由營養餐安全事件觸發，文章歸納了政府在應對輿情時存在一些失誤和主要的輿情觀點，并以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為例分析了輿情傳播路徑和事件處理經過。

關鍵詞：營養改善計劃;網絡輿情;發展階段;應對策略

中圖分類號：G20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文章編號：1672-8122（2015）09-0040-03

網絡輿情是通過互聯網表達和傳播的各種不同情緒、態度和意見交錯的總和，網民是網絡輿情傳播的主體，網民關心的事件是網絡輿情傳播的客體，網民的意見和態度是網絡輿情傳播的內容[1]。網絡輿情的傳播平臺通常為博客與微博、論壇、QQ群、貼吧、社交網站和虛擬社區等，能形成網絡輿情的事件很多，如國家安全、信息安全、官員腐敗等，通常為突發性事件，本文所說的“營養改善計劃”屬于社會公共事務。

網絡輿情雖然是現實輿情在網絡中的投影，但由于網絡的匿名性、狂歡性，使得網絡輿情與現實輿情并不完全一致，但網絡輿情對現實社會的心理誘導和行為影響不容忽視。由于網絡輿情的重要性，目前關于網絡輿情的學術研究比較多，涉及網絡輿情的形成、社會影響、引導控制及預警等，學者設計出了一些指標體系、算法推導和評價模型，其中既有定量統計，又有定性描寫。在這些研究的基礎上，利用基于“大數據”的信息采集和智能分析手段，一些網絡輿情的監測軟件也開發了出來。

教育的公共性使教育領域很容易產生輿情，根據近幾年的統計，網絡教育輿情的熱點事件集中在考試招生、政策法規、師德師風、學生表現、教育管理、安全事故等方面。2011年10月，國家決定在集中連片特殊困難地區實施營養改善計劃，為試點地區農村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按每生每天3元的標準提供營養餐。這一公共政策的出臺，說明我國貧困地區學生營養不良問題已經進入政策議程并獲得政府的政策干預，很快便受到眾多媒體關注，在人民網輿情監測室發布的《2011年中國互聯網輿情分析報告》中，營養改善計劃處于關注度的第12位，高于神舟八號升空、劉志軍貪腐案等[2]，此后發生的一系列營養餐安全事件更是多次將營養改善計劃推向網絡輿情的浪尖。

一、營養改善計劃百度指數分析

筆者在“百度指數”中選擇2011年11月至2015年7月時間段，以“營養餐”為關鍵詞檢索后得出下圖的指數曲線圖。從圖中可以看出，2012年4月底、9月初、11月底，2013年5月底、9月初，2014年4月底，2015年5月分別形成階段性網絡搜索高峰，其中以2012年4月底和11月底搜索指數的峰值最大，此后峰值逐漸下行，整個搜索指數線從2014年2月開始在低位略有波動地運行，每年1～2月份基本形成搜索指數的波谷，這與其它大多數關鍵詞的百度搜索指數相似，有可能是因為處于春節休假期間網民上網時間減少。

圖 ?關鍵詞為“營養餐”的百度指數曲線圖

從媒體報道的指數來看，整個指數線在2012年4月底、11月底及2013年5月底形成峰值，2012年11月底的峰值最高，其余時間基本上在低位平緩運行。2013年6月以前，媒體指數的走勢與網絡搜索指數相似，網民集中搜索量最多、聚焦度最高的時候，往往是營養餐輿情危機容易爆發的時候，此時媒體表現出極大的關注度。2013年6月之后，媒體指數幾乎一直貼著零坐標形成一根直線，說明營養改善計劃經過近兩年平穩運作之后，作為媒體議程設置的價值逐漸消失。與之形成對比的是，2013年6月之后的網絡搜索指數依然表現出較強的活性，曲線圖上還形成若干個小峰，說明網民對營養餐的關注度與此前相比雖然減少，但沒有斷涯式銳變，網民獲取營養餐信息的渠道不局限在大眾媒體報道上，而是主動地到網絡上搜索，此時微博、論壇、QQ群等小型自媒體表現活躍，自媒體時代公眾在輿論格局中顯得非常重要，社會輿論格局出現碎片化趨勢[3]。

百度指數不能代替網絡輿情的走向，但這一指數的分析可以作為網絡輿情分析的重要內容，它從宏觀上體現了輿情事件的全國關注度，而關注度是形成輿情的基礎。

二、營養改善計劃網絡輿情的發展階段

（一）萌芽階段（2011年10月～2012年3月）

2011年10月26日，國務院決定從2011年秋季學期起，啟動實施農村義務教育學生營養改善計劃，首批試點普惠680個縣市、約2600萬在校學生。消息出來后，中央、省、地市級報紙及時進行了報道，《中國教育報》《中國食品安全報》等專業性報紙用大版面介紹了這一政策出臺的背景知識。同時，網絡上也形成對這一事件的熱議，天涯論壇、新浪微博、網易跟貼等出現大量的討論文章，輿情強度較大。輿情觀點大多表達支持和贊成，認為國家把錢花在刀刃上了，但也有網民對實施效果表示懷疑，認為貪腐及有關人員的執行力問題可能導致政府好心辦壞事，還有一些網民提出不少建議，主張要加強審計或把吃營養餐的錢直接發給學生等。營養改善計劃網絡輿情的萌芽階段屬于政策觸發類型，從散播到集聚的過程較短，其關注效應初步完成，此時網民情緒以正面認同為主。

（二）高漲階段（2012年4月～2013年5月）

從2012年3月底到2013年5月底，一些營養餐試點縣市突發的食品和資金安全事件，迅速將營養改善計劃推到輿情的風口浪尖上，這些輿情事件包括鎮雄縣、織金縣、洛寧縣、石門縣、大通縣等多起營養餐中毒事件，那坡縣營養餐補助資金被層層套利，鳳凰縣營養餐嚴重縮水等。營養餐事件的集中爆發，使營養改善計劃的網絡輿情持續處于高漲階段，網絡關注度高于其他的一般時政性話題。以鳳凰縣營養餐嚴重縮水事件為例，據美亞輿情網監測統計，2012年11月24日至11月27日，該事件的網絡信息總計3259條，其中新聞1665篇，微博631條，論壇560篇，博客35篇[4]。

有些小縣市因為營養餐事件被難得地成為全國媒體關注的焦點，政府缺乏應對輿情的經驗，如鳳凰縣政府在輿情初期一無所知，事隔近一個月輿情擴散至全國之后才猛然發現并倉促應對;織金縣在發生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之后，將原因簡單地歸結為學生群體性心因性反應而排除了管理人員的責任;大通縣發生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雖然不說群體性心因性反應，但半個月后依然通報說營養餐樣品檢查沒有問題，中毒原因不明，此后該縣不顧民意一直未公布營養餐中毒的調查結果。但國家對輿情事件的響應還算迅速，2012年4月前后全國一系列營養餐安全事件發生不久，5月下旬，教育部等十五個部門就聯合下發了五個實施細則或暫行辦法，規范食品和資金管理，完善營養改善計劃的實行措施。

基層政府應對輿情的失誤，導致輿情不可控，甚至在輿情熱火上澆油，此時網民的負面情緒非常焦灼，出現了鄧飛、梁栩曄等微博意見領袖。高漲階段的輿情屬于事件觸發類型，輿情關注點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1.關注營養餐漏洞;2.引發對政府和官員的議論;3.關注當事人的生命安全;4.關注處理結果和對結果的追問;5.引發對營養餐的建議。負面情緒包括：1.營養餐成“坑人餐”不如不搞;2. 基層政府太黑心了，3元錢的營養餐都不放過;3.處理幾個小人物替官員們擋了子彈;4. 營養餐如果沒問題，那一定是人出了問題。整個輿情階段雖然有一些理性認知的聲音，但更多的網民帶著仇官仇商的社會情緒看待營養改善計劃中出現的食品和資金安全事件，態度粗魯，言辭尖刻。

（三）平穩階段（2013年6月之后）

從2011年底開始啟動的營養改善計劃，到2013年6月運作將近兩年，高漲階段一系列營養餐安全事故引發的輿情大爆發，倒逼地方政府此后采取了不少符合實情的管理措施，多數縣市的供餐方式由企業配送改為食堂供餐為主，食品和資金安全都比較有保障，相關的群體性事件已經較少。即便偶發疑似中毒事件，一方面因為影響小，另一方面因為前期高漲階段類似事件太多，加上大眾媒體不再把營養改善計劃作為主要的議程設置進行報道，此類事件難以吸引太多網民的眼球，因此，全國性的營養餐輿情在2013年6月之后難得一見，網絡上出現的多為地方性營養餐輿情，整個營養改善計劃的網絡輿情處于一個相對平穩的階段。這一階段的輿情雖然比較平穩，但偶爾也會形成一兩個脈沖式的爆發點，只是爆發力度小，持續時間短，主要的輿情事件包括2014年7月滕縣營養餐問題招標事件和同年10月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等。

三、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網絡輿情分析

（一）事件經過

2014年10月11日上午10時左右，江西省贛州市石城縣龍崗中心小學部分學生在食用營養餐后出現頭暈、腹痛等不良反應，當天共有57人被送至龍崗鄉衛生院排查。應家長要求，有16名學生在縣醫院留院觀察，2人在龍崗鄉衛生院留院觀察，13日下午學生基本全部出院。11日晚上，事件首先由“tfboys小小凱源”在新浪微博上發布：“再也不敢相信營養餐，今天中午江西省贛州市石城縣龍崗鄉龍崗中心小學，因為吃了有毒的營養餐，將近五十個小學生被送去縣城醫療。”13日，石城縣宣傳部官方微博“石城發布”、石城縣人民政府網對事件予以確認并說明情況，同一日晚上大江網、中國新聞網、人民網、新京報網等對事件進行了報道，14日，《江西日報》C2版刊登了《石城18名小學生吃營養餐后腹痛入院》的消息。23日，石城縣政府網上通報了檢測鑒定結果，營養餐各項指標均符合規定，排除食物中毒可能，當地初步認定系個別學生因天氣變化及自身體質較弱，在食用冷的食物后刺激腸道，引起胃腸反應，屬正常現象，但學校在處置時，采用大面積排查和誘導性詢問的方式，引發了其他部分學生的心理緊張，促使有此現象的群體擴大，造成群體恐慌。24日，《江西日報》C2版刊登了《營養餐檢測結果出爐，排除食物中毒》的消息。

（二）輿情分析

1.輿情傳播路徑

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發生的當天“tfboys小小凱源”就在個人微博上予以發布，快速得到網友的關注，同一天“隨風2013”也在石城論壇上發貼爆料這件事，但很快被刪帖。第二天“tfboys小小凱源”發微博稱“謝謝大家的支持，麻煩那些壞人別恐嚇我了好嗎，我只是實話實說”，表明博主爆料之后受到一定的壓力，但他接著繼續爆料說“不會吧，昨天的事還沒完，今天又有十幾個學生送去縣城冶療，沒想到昨天沒事的學生今天發作”。同一天“？刑☆天？”在石城論壇上發貼稱“龍崗中心小學四年級的學生昨天上午發生食物中毒”，只有一句話，并有反刪除記錄，帖子被查看3000多次，有網友追問“下文”。事件的嚴重程度不明，輿情在發酵和擴散之中，當地群眾迫切需要了解事件真相。第三天，石城官方在本地網頁上發布情況說明，從而引來媒體介入，但總體關注度不高，輿情主要還是出現在石城當地。當天石城論壇和石城門戶網就出現多個轉載媒體報道的帖子，有些帖子查看數量達2萬多，網友評論也明顯增多，有網友質問“這到底是怪商家無良還是怪監管不力”，在調查結果尚未出來之前，就有不少網友認為“相關責任人應該引咎辭職”、“涉事企業應該倒閉”。

從傳播路徑上看，事件由微博率先報道，網媒和紙媒跟進，通過議題互動，共同掀起輿情高潮，這也是自媒體時代的傳播新格局。群體性突發事件不一定都會引起輿情，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形成輿情的原因有二：一方面是營養餐關系全縣學生的食品安全，家長非常關注;另一方面是事件初期信息不透明及網民的選擇性發布，在網絡空間造成事件的不完全呈現。在輿情擴散和爆發階段，由于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涉及公共利益和政治敏感，“tfboys小小凱源”在微博上的個人感受“再也不敢相信營養餐”變成群體感受，加上他發微博稱受到恐嚇，導致網民不斷積累負面情緒，在網絡上搶奪話語權加以宣泄，教育輿情有向政治輿情轉換的趨勢。

2.事件處理經過

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是江西省2012年實施營養改善計劃以來發生的第一起群體性食品安全事件，事件沒有引起全國過多的輿論關注，輿情主要出現在石城縣境內，輿情預警級別較低。政府在事件發生后三天內即公開說明情況，應對輿情的速度比較快，情況介紹得比較清楚，事件沒有造成謠言散布，學生和家長情緒平穩，為管控輿情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媒體對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的處理不夠積極，除了一些大型網媒有簡單報道之外，在紙媒上對該事件進行報道的只有《江西日報》，石城縣當地電視臺沒有相關報道，石城縣所屬的市內紙媒《贛南日報》《贛州晚報》也沒有報道，甚至在《江西日報》首次報道該事件的同一天，《贛南日報》《贛州晚報》還刊登一條《我市農村學生營養改善計劃順利實施》的消息，對石城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選擇性忽視了。石城縣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另一輿情焦點是當地媒體對事件的漠視和有意封鎖，網友“夢帆”指責石城新聞視頻報喜不報憂，沒有報道龍崗鄉小學生中毒事件，但這些事卻被外地媒體報道出來了，這是在打當地媒體新聞記者的臉。從石城當地媒體對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處理的情況來看，民眾口頭輿論場和媒體營造輿論場之間還存在諸多分歧甚至對立，說明兩個輿論場重疊的部分越小，主流媒體引導社會輿論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就越小，吸引力和感染力就越差[5]。

事件發生之后第12天，石城縣政府公布了事件調查結果，但出人意料地排除食物中毒的可能性，將原因歸結為天氣變化及學生群體性心因性反應，調查結果與2012年3月貴州織金發生的疑似營養餐中毒事件如出一轍。雖然沒有食品安全問題，但縣教育局還是決定更換營養餐蛋糕的供應單位。調查結果迅速引起負面輿論，有網民質疑既然檢測營養餐合格，為什么又要換供應商，還有網民調侃“好好的天氣突然成了兇手”，有網民不留情面地指出“不是我們老百姓疑心太重，而是有人在掩蓋事實真相”。雖然也有網友表示“不是食物中毒就好，營養餐可以接著吃”，但聲音太弱，這個聲音很可能會成為沉默的螺旋中不再發聲的一環。從輿情反映看，縣政府的調查結果顯得有些魯莽，沒人對事件負責，調查結果缺乏公信力，事后又沒有細致的解釋。

（三）輿情點評

政府在應對教育輿情時，一定要審慎，教育輿情的主體除了學生、家長、老師，還有一些學歷層次較高的社會人員，石城官方在公布事件調查結果之后，就有網友從食品安全、心理學、氣象學等專業的角度提出看法，以驗證政府調查報告的真偽，這一點恐怕是石城官方沒有考慮到的。

石城官方在疑似中毒事件尚未被媒體報道，只在個人微博和當地論壇上傳播的時候，能及時確認事件并公布情況，并在事件發生后半個月內就公布調查結果，從輿情應對的速度和認真的態度上來看，這些都是政府的亮點，表明石城縣政府對網絡輿情進行了監測和研判。石城官方處理本次輿情事件的失誤是最后處理結果的出臺，調查結論不夠細致甚至不合情理，因此政府在最后定性之前，應參考國內類似案例，盡量考慮公眾的情緒和內容的可接受程度，不能因護短而遮掩真相。

此外，面對營養餐疑似中毒事件的全過程，石城縣和贛州市的傳統媒體集體失語，沒有在當地的輿情格局中起到應有的作用，這促使我們思考自媒體時代傳統媒體的定位。

參考文獻：

[1] 劉毅.網絡輿情研究概論[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2] 祝華新，單學剛，胡江春.2011年中國互聯網輿情分析報告[J].資治文摘（綜合版），2012（8）.

[3] 丁柏銓.自媒體時代的輿論格局與輿情研判[J].天津社會科學，2013（6）.

[4] 美亞輿情網.湖南“營養餐”缺斤短兩事件分析[EB/OL].http：// www.myyq.com.cn/reportview.action？id=824&topMenuId=report，2012-11-28.

[5] 南振中.把密切聯系群眾作為改進新聞報道的著力點[J].中國記者，2003（3）.

[責任編輯：東方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