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親歷的古玩圈陷阱

彭萬成

筆者從20世紀90年代初涉足古玩收藏，至今已在古玩市場摸爬滾打了20多年，算得上是一個老玩童了，今寫此文，目的一是揭露古玩圈內的一些丑事，二是提醒初入門者，吉玩圈陷阱多多，要捂緊自己的錢袋，避免上當受騙。

由于文物真偽難辨，在鑒定方面，水相當深，對于真偽問題，有時同一件藏品，國家級的專家也會有截然相反的緒論。所以，文物的高端市場一直是買方市場，而掌握這個高端市場的，就是名氣大的拍賣公司，它們不愁沒有拍品，只愁缺少高端買家。所以，如果不知道潛規則，像我這樣的玩家，想將藏品送拍，比登天還難。筆者曾經到過北京、上海一些名氣大的拍賣公司，都是鑒定師與送拍人一對一單獨接觸（有私下勾兌的機會），鑒定師看了你的藏品后，如果你沒有與他私下勾兌的意思，高傲的鑒定師只說兩個字“不拍。”客氣的也只是說：“這東西我們不拍，你拿到其他拍賣公司去再看看吧。”重慶古玩市場上有一位民間瓷器修復專家，他修復的瓷器，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修復痕跡。因此，與他打交道的玩家也不少。據他講：重慶有一位玩家每年都要向北京某出名的拍賣公司交納10萬元，說是什么會費，他已連續交了3年，而拍賣公司每年都會為他拍出幾件瓷器，其中有一件曾找該瓷器修復專家修過，而該專家認為是贗品，聽說也拍出去。

20多年來、我收藏光進不出，積聚的藏品也不少，既然拍賣公司門難進，只有另尋出路了。2013年，我發現重慶有一家專做古玩中介的公司，便前去咨詢，情況是：藏家的藏品，先由公司請外地來的專家鑒定初選，鑒定費每件100元;入圍者再與公司簽約，由公司代藏家送北京、上海、廣州或香港拍賣，估價數十萬的藏品，送拍前期費用1.5萬元左右，如果拍賣成功，公司再收10%的費用;如果流標，前期費用1.5萬元就打了水漂。我想如果能送到有名氣的拍賣公司，1.5萬元的風險也值得冒，但進一步打聽，送拍的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拍賣公司，就打消了念頭。業務員一看此業務做不成，連忙向我推薦另一種方法：一件定價為30萬元的藏品，由公司代銷，為期一年，前期收費6000元，一年內藏品賣出，公司收成交價的15%，前期費用退85%;如未賣出。前期費用仍退85%。換句話說，無論賣出與否，前期費用6000元都會退5100元，實際風險只有900元。我感覺這樣風險較小，于是簽約繳款。過了半年多，我發現我的藏品一直放在公司寫字間的廚柜里，無人問津。快到一年，服務員通知我公司要搬家，讓我把藏品收回。不久，該公司人去樓空，6000元全部損失。

去年下半年，在網上發現一家專門做古玩中介的上海某投資管理公司，不做拍賣，也不搞代銷，讓買賣雙方直接成交。我覺得這個形式好。于是，在約定的日期，我帶了幾件藏品趕到上海。那天除了我，還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藏家，到現場才知道公司具體操作方式是：先讓藏家填一張單，內容為藏品類別、名稱、年代、自報價。然后由公司請來的專家團進行初選，入圍藏品立即交公司代管.一兩天后與公司簽委托代售合同。合同主要內容是：公司需將入圍藏品送到香港，藏品能否成交，以香港方面的鑒定為準，每件藏品送香港的前期費用為1萬元。如果對方定為贗品，藏品退返藏家，前期費用1萬元不退：如果藏品成功，公司收8%的中介費。我入圍品為3件，根據合同前期費用交3萬元，因去時不知道具體如何操作，更不知有前期費用，簽約后只交了5000元就匆匆離開。剛到家，業務員就來電話要余款，我想，不冒風險可能失去機會，風險太大自己無法承受，既然前期費用每件1萬元，就補足1萬元先送一件再說。我入選的3件藏品中，報價最高的就是經北京文物檢測鑒定中心認定的宋窯印花斗笠碗。我本來想送這件，可業務員說3件送1件要由同挑選。最終公司挑選了一件價格中等但真偽難定的成化官款斗彩杯。果然最后結果，這萬元又打了水漂。由此我可以定，上海這家投資管理公司，它們的目標不是8%的中介費，而是每件1萬元的前期費用，屬于有欺騙嫌疑的公司。

今年初，又在網上發現一家既做文物鑒定、又搞文物經營的公司，也在上海。從網上看，該公司有世界頂級的檢測儀器，有最權威的鑒定專家團隊，在國內有大范圍的高端藏品買家，公司還可現金收購高端藏品。總之，比上海那家說得還要好，于是決定登門拜訪。上門后，業務員介紹：你的藏品先由我們公司的儀器進行鑒定，鑒定費3000元。鑒定前我們可以先簽一個合同：你的藏品年代只要在清乾隆以上，3000元鑒定費全部退還，之后再談收購;如果給出的價你不滿意，我們還可以簽委托代售合同，公司只收成交價的10%。我想，我的東西已經在北京鑒定過了，不怕你再鑒定，于是簽協議交款。殊不知第二天一看結果，讓人目瞪口呆。鑒定報告上說：宋定窯印花斗笠碗.經鑒定為現代仿制品，并蓋著公司公章，卻沒有任何專家簽名蓋章。見此情況，我對業務員說：你們不是有最權威的鑒定專家團隊嗎，請一個出來，我要與他對質。回答是：機器就是專家。看到這里，讀者已經明白：這家公司實際上就是打著文物經營的晃子，專門以所謂的文物儀器鑒定騙錢的騙子公司。讀者可以看穿，我可是花了3000元才看穿了這個騙子公司。

瓷器鑒定的關鍵，是要斷定該瓷器的燒造年代。目前，任何一種儀器都無法準確斷代。先說熱釋光：10多年前，人們首推熱釋光。后來人們發現，瓷器經過X光照射，再用熱釋光檢測，新瓷也會變老瓷。所以，

用熱釋檢測瓷器年代根本不靠譜。再說碳14：凡有機物均含碳，但瓷器基本不含碳，加之碳14在文物斷代上有較大誤差，也不適合瓷器斷代。現在廣泛使用的是對瓷器進行化學元素分析，再將它與數據庫中的真品進行對比，以此判定真贗。這個方法可靠嗎？首先，談數據庫。以定窯為例，僅北宋時期定窯燒造就有近170年的歷史，就單一窯口而言，如果10年取一個樣本，它應該有17個。定窯是個系，如果有10個窯口，每個窯口所處的地方不同原材料化學成分肯定有區別，所以，又應該有10個樣本。因此，數據庫若要全覆蓋，它應該有170個樣本。任何一家相關機構，有足夠的藏品嗎？而且，即使有上千件定窯器，如何能證明你全覆蓋呢。隨便挑一件定窯器，單一窯口，你如何判定它是第幾個10年中生產的;眾多窯口，你又如何判定它是哪個窯口生產的呢？所以.這就存在數據庫數據缺失問題，一旦遇到送檢品的比對數據缺失的情況，送檢品就會被判為贗品。還有樣本真偽問題，如果樣本本身不可靠，那么它的數據就不可靠，以此數據來對比送檢品，真品也會成贗品。所以，如果不結合傳統鑒定方法，單以化學成分定生死，這本身就是不科學的。在儀器鑒定方面，我比較推崇瓷器釉質老化鑒定，雖然它的精度也不高，但它可以斷然區分新瓷與老瓷，決不會把上千年的老瓷器判為現代仿品。

言歸正傳。根據我上當受騙的經歷，我體會到，收藏一定要多看多學，一定要自己懂，下定決心，用10年、20年讓自己成為內行。不要輕信專家，尤其不要輕信那些良心缺失的專家，也不要輕信儀器。如果要轉讓藏品。對方讓你先掏錢，一定先要捂緊自己的錢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