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神秘的原始狩獵部落

陳見星

大約在新石器時代早期，人類結束了簡單的狩獵方式，開始了農作物種植、家畜飼養、定居生活一系列的變化，進入了農耕文明時代。如今，一萬多年過去了，世界上的發達國家已經進入了現代化程度很高的文明時代。然而，在東非大草原上，有一個神秘的部落，依然過著原始狩獵和鉆木取火的舊石器時代的生活。這個部落的人們雖然狩獵，但絕不濫殺；他們待人熱情和藹，接觸現代文明卻拒絕文明化；他們的宗教儀式大方莊重，令人肅然。

在東非坦桑尼亞，一共有120多個部族，其中一些部族仍居住在恩戈羅恩戈羅火山的周邊地區，這包括神秘的哈德扎比人部族。這些部族以游獵或放牧為生，他們原始淳樸，粗獷豪邁。這些部族的人們拒絕現代化的舒適生活，情愿風餐露宿，與野獸為伍，堪稱非洲稀樹草原上一道靚麗而獨特的風景。

哈德扎比婦女圍坐在一起，照看小孩。

哈德扎比部落是坦桑尼亞最早的居民，早在一萬年前他們就出現在這片土地上，至今仍保持著鉆木取火、茹毛飲血的生活方式。哈德扎比人也被稱為叢林人，他們與周邊環境完美融合，男人用弓箭捕獵野獸，女人采集野果、蜂蜜和野菜。部落人口不足千人，其中300人為職業獵手。坦桑尼亞政府特許他們獵捕野生動物，但僅限于果腹。

哈德扎比人的主要活動區域在恩戈羅恩戈羅保護區南部的伊亞錫盆地， 那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從馬尼亞拉湖驅車前往至少需要5個小時。凌晨4點，我和司機就披星戴月地出發了。因為哈德扎比的獵手總是在上午狩獵，我們希望能趕上一場精彩的狩獵大戲。

道路越來越崎嶇，大段大段的搓板路，車幾乎在跳躍前進，讓人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顛出來了。司機告訴我說，哈德扎比獵人能夠光腳在這種糟糕的路上健步如飛。他們是游獵民族，居無定所，哪里有野生動物，那里就是他們的家。獵人全部為男性，他們10人到20人分為一組，分散在叢林內尋找野生動物，要找到他們并不容易。

我們沿途打探哈德扎比人的行蹤，幸運的是，當地一名黑人小伙子能聽懂哈德扎比人的語言，并自告奮勇地帶我們去最近的一個部落，于是我們讓他上了車。大約兩個小時后，我們找到了這個部落。黑人小伙子要我們在原地等候，他得先去跟部落首領打個招呼。因為哈德扎比人一般不愿意與外人打交道，且女人大多不穿衣服，必須提前通報，獲得許可之后方可進入。

我注意到一棵猴面包樹上掛著弓箭和幾具狒狒尸骸，那是他們的狩獵工具和戰利品。黑人小伙子跑回來對我說，可以進入部落了。我們下車步行，一塊巨大的巖石擋在面前，下方被灌木叢遮蓋著一個小洞，只容一個人側身穿過。彎腰鉆入洞中，初極狹，然后豁然開朗。穿過這塊巨石，我仿佛穿越了時空，進入了人類文明開始的地方。巖洞里的哈德扎比人紛紛迎上來，與我握手擊掌打招呼，以示歡迎。雖然語言不通，但他們眼中的淳樸和熱情打動了我。

他們大多身披獸皮，戴著五顏六色的頭飾，雨季睡在巖洞里，旱季搭簡單的草棚居住。他們有自己的語言，沒有金錢概念，幾乎不使用外界物品，就連用火也完全取自天然。獵人們一邊生火烤肉，一邊打磨狩獵工具，整裝待發。火堆上烤著的是昨天獵獲的一只犬羚。首領通過翻譯告訴我說，這是他們兩周以來吃到的第一頓肉。看來，在叢林里捕捉野生動物絕不是我們想象中那么輕松。

獵人們的早餐很快結束了，他們拿起了各自的弓箭。首領站起身吹了一聲口哨，幾只正在休息打盹兒的獵犬從地上跳起來，跟著獵人魚貫沖進了叢林中。一天的狩獵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我緊跟著獵人們進入了叢林。除了樹枝上停著的小鳥，叢林里的獵物也不多。我們走了大約兩個小時，一個獵物也沒有見著，連只野兔也沒有出現。獵人們讓我保持耐心，找不到獵物空手而歸對他們來說是常事了。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名獵人彎下腰，把箭搭上弦，躡手躡腳地朝前走去。其他獵人也做出同樣的動作。我怕打擾他們，蹲在原地不敢動。

“嗖嗖”幾聲，隨著幾只羽箭射出，獵狗“汪汪”叫著沖進樹叢。原來射中了一只狒狒。我有些失望，滿以為能獵獲一頭水牛或者一只東非大羚羊。第一個獵人收回了箭，把狒狒的短尾巴打了一個結，掛在腰上，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其他獵人則繼續搜尋其他獵物。

很快到了中午，獵人們收隊回到了巖洞，看樣子今天不會再有更多的收獲了。他們把獵獲的狒狒釘到猴面包樹上，開始剝皮，除去內臟，然后把整具血肉模糊的尸體用樹枝穿起，插到火堆旁邊熏烤。婦女們則圍坐成另一圈，整理今天摘回的野果。

哈德扎比人以部落為單位分散在叢林中生活，每個部落二三十人，居住在簡易的“帳篷”里。帳篷由樹枝和野草搭建而成，低矮狹窄。部落與部落之間一般沒有聯絡，如果因為領地矛盾發生沖突，一般以一方主動退讓結束。哈德扎比人團結互助，不僅協同狩獵，也共同撫養后代。哈德扎比人實行一夫一妻制，自由婚配。

哈德扎比人逐獸群和水源而居，在野果豐盛的季節，也會遷移。如果獵人們捕獲了大型動物，如長頸鹿，整個部落就會臨時搬家到戰利品旁邊。這個臨時住所僅僅十幾分鐘就可建好。像今天打到的狒狒屬于小型獵物，就帶回部落讓所有成員分享。首領讓黑人小伙子翻譯告訴我，哈德扎比人除了吃獵獲的動物外，大部分食物來自部落女性采集的野果和蔬菜。他們相信，動物和自己一樣，都是神的產物，要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因為他們不會以獵殺為樂，更不會濫殺動物，只要食物能填飽肚子即可。

嚴格地說，馬賽人并不算恩戈羅恩戈羅地區的本土居民，他們來自肯尼亞北部和埃塞俄比亞南部，大約200年前進入坦桑尼亞。但馬賽人衣著華美艷麗，性格熱情奔放，善于包裝，因而其知名度遠高于其他原住居民。

馬賽人驍勇善戰，他們打敗了哈德扎比等部族，占據著恩戈羅恩戈羅地區水草最為豐美的地區。他們也是獅子、斑鬣狗、花豹的噩夢，馬賽人會清除掉定居點附近所有的獅子。因為獅子有可能吃掉他們飼養的牛。依照馬賽人的傳統，男子只有獨自殺死一頭獅子才會被視作成年，才具備成為武士的資格。

牛在馬賽人的社會中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馬賽人認為牛是神的賜予，他們鄙視農耕生活。傳統的馬賽人沒有金錢觀念，牛是他們的主要財產。飼養的牛越多，就越受到尊敬。他們不吃蔬菜，只吃牛肉，喝牛奶、牛血。馬賽人喝牛血的方式很奇特，他們拿弓箭或小刀割破牛的血管，用香腸樹果實當器皿接住涌出的鮮血，接滿血后，再給牛的傷口涂上一種止血草藥。馬賽人飼養的牛屬于黃牛種，跟他們一樣個頭高大，但瘦骨嶙峋。一位國內來觀光的朋友曾經對我開玩笑說，這些牛的肉質估計非常鮮美，因為在這么美麗的地方放養，牛的心情一定很好。心情好的牛，肉就不會產生毒素。

除了牛，馬賽人還飼養羊、驢和狗。他們有時也吃羊肉，驢主要用來搬運東西，狗則是他們放牧和看家護院的幫手。馬賽男人的主要工作是放牧。天不亮，牧人就驅趕著牛羊外出了，他們被允許進入恩戈羅恩戈羅火山口內放牧和尋找水源，但不能在火山口內過夜。到了晚上，牧人們會把部落村子的大門用枯樹和荊棘堵死，讓牛群聚集在村子中央。馬賽女人主要留在村子內做家務、修補房屋、撫養孩子。馬賽部落實行一夫多妻制，男子可用10頭牛換一個妻子。在坦桑尼亞當地，一頭牛市價400美元，也就是說，娶妻的成本是4000美元，約合2.5萬人民幣。

馬賽人的村莊由6至8戶、約50至80人組成。他們在村莊中央用荊棘樹做成籬笆，作為牛圈。周圍是他們自己簡易的房屋。房屋用木材搭建框架，再用樹木和干草編扎房頂，然后用牛糞摻水涂墻和頂棚。這種房子其實比看上去要牢固許多。

馬賽男孩子到了14至17歲的時候，都要進行割禮。割禮的那天，是專門負責禮儀的長輩選定的神圣日子，男孩子用涼水沐浴后，割去陰莖包皮。接受割禮的人都不可以表現出痛苦的表情，否則將被視為馬賽人的恥辱，也是對全家人的極大侮辱。割禮結束后，孩子的父母將其頭發剃光，等到頭發再長出來的時候，孩子就被部落認定為真正的戰士。

馬賽人的舞蹈很有意思，他們喊著單調的號子，圍起一個圓圈，其中一人從行列中走出，雙腳并攏原地起跳，然后其他人依次走出起跳。跳得越高，越能表示內心的歡愉。女人則站成一條直線，雙臂抱攏，口中念念有詞，肩膀快速抖動，肩膀上佩戴的圓圈飾物隨之上下晃動。

哈德扎比人和馬賽人都生活在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內，雖然哈德扎比人是狩獵部落，但他們的狩獵是有節制的，所以對保護區內的動物影響不大。相反地，馬賽人是游牧部落，十分愛惜自己牧養的牲畜，因此十分仇恨獅子、花豹、獵豹和斑鬣狗等食肉動物襲擊他們的牲畜。在恩戈羅恩戈羅自然保護區，每年都會發生好幾起因為獅子吃掉馬賽人的牛而馬賽人報復殺死幾頭獅子的悲慘事件。對于這種情況，當地政府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只能呼吁馬賽人在家畜受到獅子等野獸傷害時不要報復，而是向當地政府報案提出賠償要求。為防止馬賽人的牲畜被獅子吃掉，同時保護獅子免受報復， “非洲人類和野生動物基金”的聯合創始人及執行董事萊莉·李卻夫德女士幫助馬賽人搭起畜欄，用來保護所有動物的安全。這種畜欄被稱為“生命墻”，是使用當地一種插在土里就可成活的樹木加鐵絲網構成的。自從生命墻建立起來后，馬賽人的牲畜被獅子吃掉的次數大大減少了，而獅子被出于報復性的獵殺也少了很多。人和動物的和諧相處，只能通過各種努力和方法來逐步實現。

（責任編輯 楊朝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