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畫雞馳名和罹禍的王松年

顧樸光　顧雪濤

20世紀30年代，一個稚氣未脫的農村少年隨性畫了幅雄雞，紅冠綠尾，威風凜凜，像活的一般。他得意地將畫掛在墻上，自我欣賞起來，不料一只真雞誤以為畫上的雞是其同類，氣勢洶洶地奔過來與之打架，村民們知道后為這個少年取了個綽號叫“王大公雞”，他就是后來因畫雞馳名和罹禍的安順著名畫家王松年。

王松年號愚山，1916年生于安順市郊一個耕讀世家。王松年自幼酷愛丹青，學畫主要靠臨摹畫稿和師法自然。由于他天資聰慧，學習勤奮，少年時代便在繪畫上嶄露頭角。抗戰(zhàn)時期徐悲鴻、齊白石、高劍父等名家的作品來安順展出，使王松年眼界大開，畫藝日益精進。20世紀40年代他在安順舉辦了首次個展;又與劉式型等創(chuàng)辦了安順最早的民間書畫組織“研石書畫社”，對推動安順的書畫創(chuàng)作起了積極作用。建國初王松年當過民辦教師和文化館干部，他積極響應黨的號召，畫了多幅反映現實生活的作品，其中創(chuàng)作于1957年的《下鄉(xiāng)》不僅入選貴州省第一屆美術作品展覽，還被編入畫展作品選集出版。不久他因出身問題被清退回鄉(xiāng)。一次友朋聚會，他乘著酒興畫了一只公雞，頭向東昂，尾向東飄，被誣為反對“東風壓倒西風”的論斷判刑入獄十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王松年獲得平反，被安置在安順地區(qū)群眾藝術館，并破格評聘為副研究館員，他拾起荒廢已久的畫筆，重新煥發(fā)出藝術青春。

1986年，王松年應邀前往南京美術學院舉辦畫展，大獲成功。九十年代王松年與宋吟可、王漁父、孟光濤、方小石、陳恒安等聯(lián)合在貴州省博物館舉辦“十老書畫展”，使他躋身于貴州知名書畫家行列。正當王松年的藝術日臻成熟并開始突破地域局限時，他因勤奮作畫而積勞成疾，加之十年牢獄對身體的摧殘，不幸于2000年一病不起。王松年生前系貴州省美協(xié)暨書協(xié)會員、安順地區(qū)文聯(lián)常委暨美協(xié)主席，有《王松年畫集》出版。

王松年善畫花鳥、畜獸，亦能作人物、山水，所繪雞、鷹、孔雀尤為人們稱道。有人認為王松年的雞堪與陳大羽媲美，鷹可同李苦禪比肩，孔雀不遜于袁曉岑，雖屬一家之言，但也并非全不靠譜，他的一些精心之作確實可當此譽。關于王松年繪畫的性質，學術界有兩種不同的意見，一種認為屬于民間畫，一種認為屬于文人畫，這兩種意見都不無道理，但又都失之片面。客觀地說，王松年的繪畫既有民間畫的元素，也有文人畫的因子，二者互融互滲，集于一身，形成了自己鮮明獨特的風格，是貴州繪畫史上罕見的個案。由于地理的、歷史的、時代的原因，王松年的繪畫未能達到本應達到的高度，未免使人感到遺憾。但他取得的成就已足以載入貴州繪畫史冊。王松年一生命運多舛，倍歷偃蹇，他晚年曾寫過一副對聯(lián)：“三絕詩書畫，一生老病窮”，是自嘲亦是自況。從這個角度說，他是不幸的，但他憑借自己的天賦和執(zhí)著，以一個民間畫師而能突破地域局限，最終成長為貴州繪畫名家，換一個角度看，他又是幸運的。王松年的不幸和幸運都是時代造成的，在他身上折射了當代知識分子的命運。（作者單位：貴州民族大學 責任編輯/李 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