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說趣談嵌魚聯

●張美材

過年貼窗花愛貼“年年有魚”相關的一些字畫，蘊意年年有余，圖個吉祥、喜慶。在我國浩瀚的聯海中，嵌“魚”的對聯比比皆是，其中不少佳聯妙對更是良多韻味，意趣橫生。請看臺北陽明山楹聯：

水清魚讀月；

山靜鳥談天。

巧用擬人修辭手法，將魚和鳥當作讀書和聊天之人來寫，妙不可言。

鳥識玄機，銜得春來花上弄；

魚穿地脈，抱將月向水邊吞。

這是福建漳州開元寺楹聯，為宋代理學家朱熹撰寫。聯語妙在運用擬人法，上聯鳥銜春，下聯魚抱月，活靈活現，躍然紙上，意趣盈然。

準備窩弓以擒猛虎；

安排香餌以釣鱉魚。

（《三國演義》第五十六回）這是比喻修辭的八字聯。是周瑜定下了虛名取川、實取荊州“假途滅虢”之計時，孔明回答劉備問計時口占的一副對聯。孔明用計“擒猛虎”、“釣鱉魚”，致周瑜在“既生瑜，何生亮”的叫聲中慘死。充分表現了諸葛亮作為智慧化身的藝術形象。

北宋時，有一天宋真宗去御花園釣魚，可魚兒老是不上宋真宗的釣。隨駕的大臣丁謂見狀，吟出諛聯一副：

鶯驚鳳輦穿花去；

魚畏龍顏上釣遲。

宋真宗聽后龍心大爽：“愛卿，才高八斗，學富五車。”其他侍臣一聽知是丁謂又在拍馬屁，也不便戳穿，所以在皇上面前都謙虛地認為自己比不上丁謂，異口同聲地說：“丁公才高，才比李杜。”

清代中葉，袁枚與蔣士銓、趙翼合稱為“乾嘉三大家”，這三個人經常聚在一起談詩論對，引為當時一大風雅之事。

有一次，三人泛舟清游，談笑之間，忽然聽見對岸傳來一陣嘶鳴之聲，夾雜著篤篤的敲擊之聲。放眼看去，一頭驢子被拴在大樹上，顯得十分焦灼不安，不停地踢打著大樹干，蔣士銓與趙翼頗覺掃興，唯獨袁枚卻興致不減，在一旁大笑起來，蔣、趙二人不解，問其故，袁枚說他想起了唐人柳宗元的一篇文章發笑。蔣、趙二人是飽學之士，恍然大悟，也跟著笑了起來。原來，柳宗元曾經寫過一篇名為《黔之驢》的文章，就是諷刺一頭會故弄玄虛卻沒有真本事，最終被老虎吃掉的“驢”，所謂“黔驢技窮”的典故正出于斯。袁枚接著說：“我想到一比上聯，與驢有關，不知道二位能不能對出合適的下聯。”言罷上聯出：

驢子出蹄，敲山震虎；

蔣、趙二人搜腸刮肚，也想不出如此切時切景的句子，不由得暗暗搖頭。卻在這時候，河面上游過來一只肥大的鴨子，悠悠然撥著水，還時不時張嘴在河里捉了幾條小魚吞下。蔣士銓靈機一動，笑道：“有了！”趙翼趕緊問道：“想到下句是什么了？”蔣指著那只鴨子對道：

鴨兒擺蹼，混水摸魚。

袁枚、趙翼一聽，果然是珠聯璧合，幾人相視一笑，又欣然向遠處泛舟逍遙而去。

晚清新科狀元彭俊，一次邀文友到京城附近的水月寺游玩。

水月寺長老設素齋招待。席間，長老出一上聯云：

水月寺，魚游兔走；

這位彭狀元和文友苦思冥想，一時不得下聯。三年后，彭俊被派到山海關巡視，才喜得下聯：

山海關，虎嘯龍騰。

清末張之洞任兩江總督時，有次微服出訪，來到松江府第（今上海市松江縣），恰逢松江知府壽宴。張之洞也不客氣，按自己的身份做了首席。知府大人見一個“庶民”，竟如此無禮，不禁大為惱火，但壽誕佳日，不便發作，于是走到張之洞面前，指著桌上一道名菜出對云：

鱸魚四鰓，獨占松江一府；

張之洞一聽，冷笑一聲，指著另一道名菜對成下聯：

螃蟹八足，橫行天下九州。

松江知府聽此下聯，知其來頭不小，一打聽，方知此人便是兩江總督張之洞，急忙叩頭謝罪。

上下聯語，二僚各以“鱸魚”、“螃蟹”自比，以夸炫自己的權勢。實為自嘲自諷。

浮沉宦海為鷗鳥；

生死書叢似蠹魚。

這是鐵齒銅牙紀曉嵐的一副自況聯。

上聯寫從政經歷，以漂泊的海鷗自比，下聯寫治學生涯，好似蟲魚一般，一連四個比喻，形象貼切，不愧佳聯。

我國早期的革命者郭亮，讀小學時，一次作文課，他寫了一首“問問社會”的白話詩，揭露了剝削階級的罪惡。然而，縣里的督學看了郭亮的詩，誣陷他在蠱惑民心，為了討好上司，便將郭亮交自治所究辦。在自治所大廳，郭亮針對所長的責難，據理反駁，說得所長無言對答。所長只好放他回家。

郭亮走出自治所，心想這幫家伙成天吃喝玩樂，欺壓百姓，應該罵他一番才解恨。晚上，他寫了一副對聯，貼到自治所的大門上：

魚所肉所麻將所，所內者甜，所外者苦；

豬公狗公烏龜公，公道何在，公理何存？

郭亮將自治所的地主豪紳稱作“豬公狗公烏龜公”，視如畜牲，寫得痛快淋漓，出了一口怨氣。

中國共產黨創始人之一的李大釗，從小勤學好問，成績優良。一年春天，他的姑父到家做客，見他正在背誦《詩經》，忽然一陣風來將其書吹亂，他便隨口念道：“清風不識字，無故亂翻書。”姑父見到他能即景引用此語，知他已識詩文，便出一上聯試他說：

春風狂似虎；

李大釗一抬頭，見到墻壁上一幅“灤河秋色”圖，立有所悟，當即對出下聯：

秋水靜如魚。

姑父聽了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