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貫中西傲骨存 笑覽天地遙感魂

在波士頓的生活既簡單又充實，當時我們每星期都要開一個團隊會議，每次有十來人參加，其中有教授、博士后和博士生，學術氣氛濃厚，每個星期都能看到學術進展，特別有意思。

我初次見到先生是1994年在科學院遙感所參加國家重點基金項目會議上。先生身穿黑色大衣，一進來先給大家發煙。那時我剛參加工作，有點兒惶恐，沒見過大名鼎鼎的學者給所有人發煙的。后來我分別于1996年和1998年到UMASS Boston和波士頓大學做訪問學者和博士后研究，先生是我博士論文和博士后研究的主要導師之一，接觸多了，更加了解到先生的淵博學識和平易近人。

波士頓是一個既沉淀了歷史又充滿了活力的城市。綠線地鐵從地面穿過波士頓大學。地理系和遙感中心的辦公樓前面就是地鐵，后面是寬闊的流向大西洋的查爾斯河。這是個做學問的好地方。1998年春天，我去波士頓大學做博士后研究，加入了MODIS 反照率研究組。這是美國宇航局資助的幾個大項目之一，其數據產品的理論和算法是基于先生的前期研究提出的，毫無疑問，先生是項目的奠基人。這個項目后來得到美國宇航局的連續支持，并一直持續到現在，成為美國宇航局地球科學最成功的項目之一。此項目支持了許多來自中國的學者和學生，我也有幸成為其中的一員。

和先生最接近的日子集中在1998—2003年。

先生總是第一個來到辦公室，等大部分人到辦公室時，他已經工作了幾個小時。經常我剛下地鐵，就會在辦公樓外遇到他在小憩。我們有時會先討論一下工作，有時也會海闊天空地聊一會兒。中午，先生會乘地鐵回家休息一會兒，下午再趕回來，然后一直工作到晚上，乘最后一班地鐵回家。他有時和我們開玩笑說他的很多新想法是在乘坐地鐵時形成的。有一段時間先生國內外往返比較多，旅途辛苦，他又打趣說這樣的作息時間最好了，不需要倒時差。

在波士頓的生活既簡單又充實，當時我們每星期都要開一個團隊會議，每次有十來人參加，其中有教授、博士后和博士生，學術氣氛濃厚，每個星期都能看到學術進展，特別有意思。MODIS 數據產品在2000年發布后，先生開始思考新的研究方向，首次提出用先驗知識支持遙感模型的反演，決定從先驗知識的積累開始。基于當時的七十幾組觀察數據，我計算出了初步結果，并準備提交會議論文摘要。但先生憑直覺還是覺得有些疑問，于是花了三天時間，一組一組數據地確認，最終找出了其中一組數據的問題。先生嚴謹治學的態度一直鞭策著我們。

平時節假日，我們經常聚會。有一次在夏教授家聚會，先生逗我的孩子玩，甚至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去年去先生家，先生坐在椅子上笑瞇瞇地開著玩笑“抖包袱”，師母站在后面接應著，看著特別溫馨和睦。先生的平易近人是眾所周知的，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先生也是心氣極高的（可能也是他自稱黃老邪的原因之一吧）。先生話不多，和人爭論學術問題總給人留足面子，但有時別人并不領情。先生曾經和我開玩笑說，我就是不說話都可以的。

盡管先生和我先后離開了波士頓大學，我的研究方向也有所變化，但他一直關心著我的研究，鼓勵我回國效力，并盡一切努力促成此事，可惜由于種種原因沒能成行。去年回國，我在北師大做報告，先生帶病也匆匆趕來了，會后還讓我去家里交流。真沒想到這么多年了，先生對我從事的研究還是那么了解，對我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

去年春天一別，竟成永別，今思念先生，情不自禁。先生雖已離開，但他的為人和治學精神會永遠銘記在我的心里！

先生的教誨永生難忘，先生的精神永遠流傳！

學生高峰于美國馬里蘭

2015年1月10日初稿，1月31日修改

（作者系聯邦科學家，單位系美國農業部水文與遙感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