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舊·失語·告別

一、人會舊

剛剛結束兼職吃完晚飯，坐在寢室樓下的……地上，長椅上已經有人。

風還是有點涼的，中午氣溫25，穿著單衣出門就沒有再回寢室拿外套。飯店的生意不好但也不算太壞，我撐到了七點然后在那里吃了晚飯，省下一頓飯錢。

三點體育課結束在體育館勤工儉學，整理了一大堆書，幾萬本不止的書堆砌在體育館的角落，等待被分類。分多了大概也就記得住I類多是小說，B類和人的心理精神有關，H類的大多是英語，TU、TP等是計算機物理，技術類的書應該都會被歸為問題書吧。

看到一本灰黃散發著霉味的《西廂記》。拿著書去掃描，條形碼已經舊得掃描不出了。什么東西都會舊，人會舊，感情也會舊。

二、失語癥

有時候我覺得我得了失語癥，眼巴巴地看著別人一語不發。

Andy今天上最后一節課，課上我們像往常一樣，聽他扯些有的沒的，笑得很歡樂。談話間提到了吸血鬼和美劇，有好多人激動地拍桌子附和他，他拍著大腿說，“哎呀，這次終于不孤獨了?！鄙洗握f到梭羅全班就我一個人看過《瓦爾登湖》，他放下課本雙手捂胸痛心疾首地說，“哎呀媽呀，我真的太孤獨了?！比缓笳f，“不行，你們應該附和我一下?！比喑聊藥酌耄郯桶偷乜粗覀?，很委屈的表情。我們恍然大悟，一起用了然的語氣說，“噢，是那個那個啊?！彼@才笑起來，滿意地繼續講課。

今天上課開始時他就和我們說，“女博士從瑞士回來了，接下來就她給你們上課了啊?！比喾磳Φ穆曇舸似鸨寺?。他就站在我旁邊，我抬頭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也想像別人一樣說，“我們不想換老師，我們喜歡你啊?！笨墒锹曇舯欢略诤韲悼?，發不出。

他夸過我聰明來著。上次他在課上讓我們寫一個和這單元課題“賄賂”相關的事情，我英語差得沒話說不會寫。想了兩節課，班上所有同學都走了，最后靈光一閃畫了一個Q版Andy告訴他，“老師這是我‘賄賂你的，讓我下課吧?！彼舆^去，雙手合十微微鞠躬對我說，“謝謝你啊我很喜歡”。然后讓我在畫的下面署名，寫我的名字，TO Andy。

和以往一樣提前下課了。收拾書包，走出教室，就像下個星期二還能再上他的課一樣。可是走出教室門，我背對他頭也沒回地走著，哭了。

本來想正正經經地給他畫一幅畫的，重新畫一張更好的給他，然后寫上“bottle to Andy”?？墒且粋€星期過去了，我昨天才認真觀察起他的臉的輪廓，才在聽力材料后面畫著他輪廓的簡筆畫。

很多事情來不及，錯過了，就是再有機會也不及當時。

三、重復告別

頭頂是一盞路燈，身后有籃球起起落落的聲音。我已經很久沒有失語，沒有再對任何一次告別有深刻的動容。

今天還是很平常，繼續兼職上課，等一下回寢室洗澡洗衣服開電話繼續作圖。

日復一日地復制生活的大致輪廓，不論細節地活著。

明天要去一號寢室樓阿姨那邊值班，距離南阿姨離開又過了一個星期，那個在冬天大力拍著我的背說你作死啊這么冷的天就穿兩件衣服的人，那個會拿熱水袋給我焐手的人。

可能在某個猝不及防的下午，還會有人來和我說，“嘿，我明天要走了。再見。”

然后又再一次告別。

重復。

小嫣編后語：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任何東西上都有了一個日期。沙丁魚會過期，罐頭會過期，就連保鮮紙都會過期……甚至是一句簡單的“再見”如果沒來得及說出口，也會成為永久的過去式。把握好每一個當下，告別的時候要用力。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