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發揚風格，你不能故意排擠

薛涌

這是《波士頓環球報》近日在頭版最顯著位置亮出的一組數據：亞裔在美國總人口中占5%，在普林斯頓和哈佛都占學生總數的21%，在斯坦福占23%。

但這還并不是令人吃驚的地方。2014年底，哈佛和北卡羅來納大學被亞裔團體起訴，稱其在錄取中歧視亞裔。2015年5月，哈佛又以同樣的原因被六十幾個亞裔團體起訴。之所以有這些訴訟，就是因為亞裔太強，有一項研究揭示，進入七所美國一流大學，SAT閱讀和數學兩門成績相加，亞裔平均分達到1460，白人是1320，拉美裔1190，黑人1010。亞裔要比白人高出140分！這相當于在滿分800一門的考試中高出70分（兩門的滿分是1600）。

亞裔團體雖然打起了官司，但亞裔從來不是怨天尤人的族裔。亞裔子弟面對更高的橫桿，只想著怎么去贏。《波士頓環球報》的頭版報道，美國一流大學對亞裔的歧視，催生了一系列奇怪的、針對亞裔的大學申請服務。據說還相當有效。

這些服務的宗旨是什么？主要是幫助亞裔把自己打扮得不那么亞裔。比如，在大學錄取辦公室的眼睛里，亞裔學生理工數學好，多會彈鋼琴或拉小提琴，想當醫生，等等。應對之道，就是在申請時淡化自己的“亞裔因素”。為此，一些深知申請門道的咨詢師前來給亞裔學子出謀劃策。比如，一個很優秀的亞裔女生，彈得一手好鋼琴，羽毛球高手，喜歡生物，志愿當醫生。咨詢師告誡：這么申請死路一條。在咨詢師的點撥下，她不提鋼琴，而把自己的音樂才能界定為參與學校的音樂劇，藏著羽毛球的愛好，絕口不提生物，就說自己喜歡社會科學。結果呢？她被哈佛提前錄取！

這就造成了一些也許只在美國才有的怪現狀：種族歧視和專業、文化歧視結合。難道古典音樂不是西方文化的核心嗎？亞裔霸了這個領域，鋼琴和小提琴都被稱為 “亞洲樂器”，學這些東西反而妨礙你進大學。另一方面，嚴肅的文化界人士為鄙俗音樂淹沒古典音樂而痛心疾首。乃至耶魯教授在《紐約時報》大聲疾呼：耶魯學生不知道貝多芬！難道美國人不是所謂“數理白癡”嗎？

其實，我們這些亞裔家長，希望美國社會對我們的孩子要求高一點。當我的女兒數學跳了一級時，我馬上警告她：別得意，這是美國！換到新加坡或上海，你沒準居于下游。以后你面對的是全球化競爭。這樣，孩子們才會有點緊迫感。亞裔人口僅占美國人口的5%，如果哈佛30%以上的名額都被亞裔占據，確實有些不合適。亞裔并無霸占常春藤的野心。然而，美國社會在這方面的虛偽之處是：明明在歧視亞裔，還死活不承認， 編出一套謊言來，說什么亞裔都是考試機器。其實，亞裔在社會活動、體育、領導力等方面，都表現相當出色。但是，這些方面的衡量標準都太主觀。美國主流社會，仗著人多勢眾，就偏偏說亞裔在這些方面不行，進而編出了亞裔都是機器人的謊言。

為什么美國不能換一種說法：你們亞裔，從那么低的起點奮斗上來，讓我們美國人很難有實力跟你們拼。我們為你們驕傲，把你們當榜樣！但是，為了多給別人一些機會，你們這些已經很優秀的人，能否讓出一些在頂尖大學的名額、讓其他族裔也有機會？

亞裔是有這個氣量的。遺憾的是，當慣了贏家、救世主的美國，卻并沒有這個氣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