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時間的女孩

麥九

這是今年他第三次見到葉春笙，上次見她，她穿著棉質的手繪T恤，素色的亞麻長裙，發間別著一朵雞蛋花，仙森氣十足。今天她一身閃耀的禮服，華麗得讓他不自覺想起《了不起的蓋茨比》里的黛西，那個拜金女人。

而葉春笙看起來就是個拜金女孩，她用冰塊捂著被打腫的臉頰，應當很疼，眉都皺起，神色卻很平靜，雖然在房間的另一邊，報警的男人還在拼命咒罵，“她騙了我的感情”。

他說的欺騙感情的人就是葉春笙，陳訊轉身對同事說：“叫他控制下情緒，這里不是菜市場！”

四周終于安靜了點，葉春笙放下冰塊，看著陳訊：“能給我一根煙嗎？”

葉春笙在提要求，卻不像求人，不亢不卑。她熟練點燃，卻不抽，只是夾在指間，姿勢非常漂亮：“我不抽煙，但我爸爸抽，這氣味能讓我冷靜。”

她父親在一年前去世，自殺，正好是陳訊接的案子。

葉春笙還是淡淡的，但已恢復平時的伶俐：“我沒有騙他，我們是有簽合同的。”

葉春笙在本市也算是小有名氣，她爸爸沒出事前，是市里上流社會的千金公主，她爸爸出事后，她在一家叫“Queen”的二手奢侈品網站做鑒定師。網站為了做推廣營銷，搞了個“女神的下午茶”的活動，顧名思義，只要你付出相應酬金，就可以和女神一起喝下午茶。

葉春笙就是Queen的女神，她拍賣時間，與人喝茶，聊天，就像一些成功人士推出的午餐時間。

昔日的名媛千金淪落為拍賣女神，這是個很好的噱頭，一經推出，就獲得很大成功。

陳訊也瀏覽過那個網站，葉春笙一身銀色魚尾裙，勾勒出美好的身材，及腰的頭發如月光傾瀉而下，微微轉身，露出絕美的側臉，在她身旁，是一把珠光寶氣的空椅，聽說是意大利名師定制，十分名貴，看起來就像王座。

連陳訊看了也心動了下，王的女人，哪個男人不想登上王座，坐擁江山美人。

葉春笙也確實漂亮，天生麗質再加上從小到大養出的矜貴。無論做什么，就像現在坐在警局做記錄，也是優雅得體，被打得鼻青臉腫，也不見狼狽。都說紅顏禍水，這句話放在葉春笙身上也不過分，她很美，讓人魂牽夢繞。

所以約會時間結束，夢醒了，有些無法接受的男人便開始鬧事，說葉春笙騙錢騙感情。其實每次拍賣，網站都會簽合同，條款第一條就指明，這只是一場交易，一場夢，再美好都是假的，先生請勿投入真心。

夢太美好了，有人不愿醒，男人還在說：“我們繼續在一起不好嗎，你要什么，我都會買給你。”

葉春笙沒有回答，她已做好筆錄，問陳訊：“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陳訊看她臉上的傷，“如果你愿意，可以去驗傷，告他故意傷害罪。”

“不用。”葉春笙起身，向警局里的工作人員點頭告別，便要離開，男人沖過來，一把拉住她，紅著眼睛問：“難道你對我沒有一點點喜歡？”

葉春笙神色不變，靜靜看他：“先生，愛情是可以買來的嗎？你買我一小時，一天，能買我一輩子嗎？”

男人沉默，許久，緩緩松開手。葉春笙轉身向前走，頭也不回，無情無義得像沒有心的女人。倒是失魂落魄的男人傷心得讓人動容，有警察看不過去：“哥們，這就是個眼里只有錢的女人，你何必當真。”

男人搖頭，喃喃道：“不是的。”

一旁的陳訊整理東西，也在心里說，不是的，她不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