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嶸
北歐小國冰島世代以打魚為生,雖說辛苦,但日子過得也充實。不過到了20世紀70年代,問題來了,過度捕魚讓資源枯竭,就連最優秀的漁夫也無法捕撈到過去常見的鱈魚和黑線鱈。于是政府開始將漁業資源私有化,根據每個漁夫的歷史捕撈量,給予一定的配額許可證,這樣,漁夫的捕撈得到了保證,他們得到了那個木盆。
很快,漁夫們發現還有一個更好的辦法,你可以整天在海邊曬太陽喝杜松子酒,只要把你的配額賣給想打魚的人。沒錯,金魚又給了老太婆房子。
我們都知道,老太婆對房子并不滿意,她要做貴婦。冰島的漁民發現捕魚配額有更好的去處,可以拿到銀行去,然后將其作為抵押獲取貸款,根據你所能捕撈的鱈魚配額,銀行將其賦予新的價值,這可是世界上最豐富的鱈魚漁場噢。就這樣,配額變成了債券等金融產品。
冰島出現了一批像煤老板一樣的億萬富翁,別再提出海打魚這件事了,魚已經變成了一種實實在在的可持續財富,而不是一種價格起伏不定的食物。有了錢,冰島人送年輕人去海外讀博士,那么博士回來該干什么呢?還是研究海洋漁業嗎?
老太婆說了,貴婦人算什么,她要當女王。冰島人不想再聽到“打魚”這兩個字,他們要把自己變成金融大國。
面對高深復雜的金融,冰島全國上下無一人有直接經驗,冰島的商務部長是位哲學家,財政部長是一位獸醫,央行行長是一位詩人。漁民們對金融毫無概念,不過誰叫他們的祖先見過大風大浪呢?某些人在看了一眼華爾街復雜的金融模式后,不屑地說,這個我們也能做到。冰島大學的教授眼睜睜地看著大批學生拋棄漁業經濟學,轉而學習貨幣經濟學。工程與數學學院也開設了金融課程,成百上千的人在攻讀金融學位,每個人都在談論黑斯科爾斯模型。
冰島不再是一個國家,它成了一只對沖基金,人人都是銀行家。有個船長成為金融家后,自信地說:教會從事打魚行業的人進行金融交易,要比教會從事銀行業的人打魚更加容易。他的許多客戶都是昔日的漁民,同他一樣啥也不知道,他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對沖”,因為這意味著錢。
冰島人用從全世界貸來的錢在自己人之間進行資產交易,國內資產價格暴漲,制造著虛假的繁榮。一位金融學教授感嘆說:這種只有教科書上才有的金融狂熱,簡直是一種史無前例的行為。
老太婆最后說:我要做海上的女霸王。冰島的結局是最終負債總額高達GDP的850%,不得不承認國家破產……也許還是打魚比較靠譜。
(劉振摘自《南方都市報》2015年8月17日 ?圖/許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