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邊眼鏡

長夜未央

我想，從昨天晚上那個夢開始，發生的一切，都太邪門了。一定和這副金邊眼鏡脫不了關系。想到這，我立刻拔腳，向配眼鏡的那家眼鏡店走去。

很快，我就走到了眼鏡店門口，這家眼鏡店說來也是奇怪，外面也不掛招牌。

當初和子良怎么找到的這家店，我也記不清了。

“簡直就像個黑店。”我自言自語。一進店門，老板抬起頭，帶著笑意問：“來配眼鏡啊？同學。”

我走到柜臺前，對老板說：“老板，你還記得我嗎？前兩天來配過眼鏡的。”

老板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的眼鏡呢？”

“就在……”說著我下意識地撫上眼睛，卻沒有觸摸到金屬邊框，像落空了似的，手指落到溫熱的眼眶上，我難以置信地喊出了聲：“我的眼鏡呢？”

“你怎么了？我們到這來不就是配眼鏡的嘛！”

是子良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到子良穿著平日的校服，一臉狐疑地看著我。

我腦子一片混亂，眼睜睜看著子良走到柜臺前，只好跟過去。老板笑瞇瞇地道：“想配什么款式的啊？”我低頭，看到玻璃柜里密密麻麻，擺滿了眼鏡，全是一模一樣的金色邊框。哪有什么樣式好區分！

子良卻答非所問地對店主說：“我們是高三理科生。”

老板點點頭，打開玻璃柜，在里面隨意拿出兩副眼鏡，也不讓我們測視力，只對我們說：“你們等一會兒，我去錄入信息。”

記憶在我腦海里亮起一道白光：我想起來了！這家眼鏡店，不是普通的眼鏡店。因為他家售出的根本不是眼鏡，而是眼鏡里所載入的學習資料。

考試時，只要你啟動眼鏡的掃描功能，它就能為你提供答案。

而購買眼鏡的代價，不是金錢，而是你的一段記憶。子良是在校內網一個不起眼的小廣告里發現的。第二天告訴我的時候卻怎么也找不到了，我認為他在跟我惡作劇，想考高分想瘋了。

為了證實他所言非虛，我們來到這家店。

“配好了，走吧！”

子良的笑撞進我的眼睛里，我愣愣地看著他，他把其中一副眼鏡打開，架到我的鼻梁上，自己卻沒有戴。他的笑容背后似乎隱藏了什么就要呼之欲出的東西。

“等等，”我叫住他，“你為什么不戴上眼鏡？”

子良緩緩回過頭，我恨恨地說：“你到底讓老板截走了我的哪段記憶？”子良露出詭異的笑容：“這副眼鏡如果長時間佩戴，它時刻發出的強烈電波會嚴重傷害人的大腦，讓人失憶，致幻甚至致死。我就是，讓你忘記這一點，好讓你，永遠地把它戴在眼睛上……”

突然，周圍的墻壁開始猛烈地搖晃，子良的身體竟然在強烈的震蕩中分崩離析……

再次睜開眼睛，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占據了我的嗅覺。

又是夢！

我想起，我已經住院一周了。剛好在一周前，子良參加模擬考試時，因為忘記關掉金邊眼鏡的開關而導致檢測儀發出信號，被老師察覺，全校通報批評，并且沒收了他的眼鏡，子良索要未果，氣憤離校，目前仍不知去向。

金邊眼鏡的交易條件是用你記憶的一部分，來激活它。而老板讓我和子良選擇互相刪除對方的記憶，并且不能告訴對方，如果記憶信息泄露，眼鏡將會自行截取刪除另一段。

而我刪掉子良的記憶，就是他會永遠忘記關閉眼鏡的開關，我的目的，就是讓他的眼鏡在考試時根本派不上用場。

原來我們都這樣自私地想要獨占眼鏡的秘密。

可讓我感到隱隱擔心的是，我既然找回了當初被子良刪除的記憶，必然會失去另一段，那么現在的我，又忘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