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村寨的高蹺漁夫

李健兒

在斯里蘭卡的印度洋沿岸，有一個名叫“加勒”的寨子，這個村寨里共有500戶居民，幾乎每戶人家都有至少兩個以上漁夫。但是，他們的工作并不是出海捕魚，而是入海釣魚。聽上去這似乎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但令人稱奇的是他們的釣魚方式——像踩高蹺一般，坐在海中的木樁上！

高蹺釣魚是“加勒”村寨漁夫祖祖輩輩流傳下來的一種謀生方式。早年，他們的祖輩和其他地區的人一樣，坐在海邊的巖石上釣魚。后來，隨著人口增多，巖石越來越不夠用，他們就想辦法找來長長的樹桿插進海里，然后在樹干上固定一根橫枝，人就坐在橫枝上釣魚，這才誕生了這種奇特的釣魚方式。遠遠看去，他們就像踩高蹺似的，“高蹺漁夫”也由此而得名。

技藝高超的高蹺漁夫的生物鐘會適應魚群。如魚群通常在西南季風來臨的清晨和傍晚出來活動，因此釣魚人也要一早一晚出來釣魚，避開灼熱的日光。每當黃昏來臨，遠遠就能看到海浪里站立的一個個“高手”，時不時地提起魚竿，那劃過的一道道銀色，便是咬了鉤的沙丁魚。游離在淺海區的沙丁魚是加勒人最愛垂釣的，有時候運氣好，每分鐘都會有魚上鉤。

看似纖細的魚竿弱不禁風，但在漁民手里被擺弄得游刃有余，上下翻飛，一道道漂亮的曲線劃過天空，漁民腰間的袋子漸漸鼓了起來。他們在兩個小時之內就可以釣到幾十條沙丁魚，不過加勒人的心很平靜，他們有了收獲，就會收竿回家，不會貪婪地多捕多釣，只需要滿足一天的伙食就夠了。

他們為什么不多釣一些呢？現年53歲的加勒居民安東尼·亞瑟的解說最能代表村民們的觀念，他說：“別人怎么樣做，我們管不了，但是我們能夠管住我們自己，一心想著從大海里得到太多的利益，只能更快地摧毀大海！”安東尼·亞瑟8歲時就已經學會了高蹺釣魚，在他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告誡他，我們是靠大海生存的，所以一定要盡量保護大海，而不是一味地索取！這是安東尼·亞瑟從父親那里受到的教育，也是每一個加勒人心中的意識。

雖然每天只工作幾個小時，但這幾個小時同樣不好受，高蹺漁夫不僅要有良好的體力、平衡力、耐力，更要經受住巨浪、海風、烈日的三重考驗。更為重要的是，這種釣魚方式的危險系數相當高。僅以2004年為例，震驚世界的南亞大海嘯就曾使38個高蹺漁夫葬身海底。事后，當地政府提議他們改變這種謀生方式，換用更安全、更高效的漁船捕魚，并且表示愿意提供一定程度的幫助。但是，加勒人拒絕了政府的好意。“任何挫折和打擊都不會動搖我們珍愛大海的信念！”高蹺漁夫這樣說。他們很快重新在海里插起了長長的樹桿，然后依舊每天矗立在海中，單薄的身影零零星星地散布在汪洋海面上，渺小而又堅韌剛強，而這也使他們心中的信念顯得更加難能可貴！

在離他們稍遠處的海面上，出海捕魚的船只來往頻繁，對比高蹺漁夫垂釣的小魚，漁船撒網捉到的魚更大更肥，數量也更驚人。但是，高蹺漁夫依舊用這種傳統而危險，并且低回報的方式堅守著自己內心最純樸、最簡單的信念：正因依海而生，更應保護大海，自己少一份貪婪，大海就能多一分生機！高蹺漁夫們的這份堅守，或許更勝于這項傳統文化本身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