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趨復雜的“現代化”

蘇琦

說起現代化，現在人們對它感到既熟悉又陌生。我們曾經熟知的現代化的定義，比如“四個現代化”，后來被城鎮化、工業化、信息化等新名詞加以替代，再后來在這些詞的前面也一律加上了“新型”的前綴。這充分表明“現代化”概念本身，以及人們對它的理解、認知和表達，也一直在與時俱進。

現代化定義的變遷也充分折射出歷史環境、一個社會階段性任務和目標以及價值觀念的流變。因為“落后就要挨打”的現實和觀念深入人心，當年國人對現代化的理解更多集中在“富國強兵”層面，這在“四個現代化”中有著鮮明的表現。后來在國際上的“生存權”問題解決后，人們對現代化的理解在“富強”層面之外，又增添了“文明”和“民主”的維度。

而中國學界和民眾在經歷了三十年的高度發展后，在享受由此帶來的發展紅利的同時，也目睹和經歷了環境惡化等發展的負面效應，因此在近年來也開始了與國際社會綠色可持續發展思想資源的對接，并提出了生態文明建設等概念，這無疑也大大豐富了現代化的內涵。

正是在這樣的大背景下，走在中國現代化進程前列并被視為“蘇南模式”標桿的太倉的縣域現代化經驗，就有著突出的現實意義，其成功、局限及探索，都足以為后來者所借鑒。

《縣域社會現代化：太倉故事》最大的亮點在于引入了“社會現代化”的維度，從而使“太倉故事”超越了鄉鎮企業興衰、改制二次崛起和城鄉一體化建設，也即人們所習見的以工業化、城鎮化等為標志性符號的現代化語境，而更多從社會、政府和市場三者博弈的層面來展現太倉現代化的進展與困境。

引入社會的維度不僅突破了近年來關于中國改革的幾近壟斷性的“政府VS市場”二元敘事框架，而且能較好地切入演進中的中國特色現代化模式。因為在太倉故事中，居于“中國奇跡”核心位置的“政府”的進與退，正是當地社會現代化的成功與挑戰所系。一方面政府在匯聚資源使當地實現趕超式發展，也即實現經濟現代化的過程中功不可沒，此外也對遏制市場的“不當行為”，減緩市場化進程對固有社會生態的沖擊方面發揮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另一方面政府的強勢存在妨礙了完整意義上市場經濟構建的同時，也不利于社會組織和社會團體的壯大，以及社會自治的實現，而這些正是一個現代化的社會必要的構件。

在西方傳統發達國家的歷史上，市民社會的成長、民族國家的構建和市場經濟的演進三者間曾長期交織纏夾，在博弈中共同前行，直至三者各安其分，現代化故事方才告一段落;而太倉故事中的中國現代化敘事三主體的關系則要錯綜復雜許多，三者間的關系也仍在演進之中，各種生動的可能和不確定性同時并存。

從這個意義上講，太倉故事的走向在一定程度上昭示著中國現代化的未來，其圓滿的程度，也將決定中國特色現代化模式的成色。

《縣域社會現代化：太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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