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興瑞的使命

王全寶

在中國15個副省級城市的“一把手”中，馬興瑞是唯一的一位中央委員。圖/CFP

3月31日下午，剛剛上任的廣東省委副書記、深圳市委書記馬興瑞到前海深港現代服務業合作區進行調研。

這是馬興瑞調任深圳市委書記后開展調研的第一站。按照以往慣例，新任領導到任后選擇調研的地點，將傳達出某種信息。

馬興瑞選擇將前海作為調研首站，可謂寓意深刻。這在他調研期間發表的講話中可以得到體現。

馬興瑞說，新時期中央和廣東省對前海高度重視，前海在中央深化改革開放、推進粵港澳合作、廣東自貿區建設、國家“一帶一路”戰略中的地位和平臺作用日益凸顯。“加快前海開發開放是新一輪改革發展的頭等大事，也是深圳發展的‘新引擎和‘主發動機”。

兩年多前，中共十八大閉幕不久之后，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就到前海調研。“前海過去一片灘涂，現在是一片繁忙的建設景象。可以預期，前海發展將會實現新的滄桑變化，這個前景令人期待。希望前海一年一個樣。”習近平說。

助力深圳進一步深化改革的人事安排

3月26日下午，深圳召開全市領導干部大會，宣布中央委員、廣東省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馬興瑞任深圳市委書記。至此，深圳迎來了第十一位“掌門人”，深圳市市委書記的人選懸念終于揭曉。

在當天會上，廣東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李玉妹評價說，馬興瑞長期從事航天科研管理和企業經營管理工作，思維敏捷，思路清晰，考慮問題有前瞻性，組織領導能力和開拓創新意識強，推進工作力度大。在航天科技集團任職期間，抓住關鍵環節，解決瓶頸問題。

馬興瑞則表態稱，切實增強新階段深化改革的緊迫感和憂患感，主動適應經濟增長、社會發展的新常態，大力推進創新驅動，不斷改善民生，努力在“四個全面”上創造更好的成績。

盡管這是一次正常的人事變動，但還是免不了引起輿論的揣測。尤其是馬興瑞以中央委員身份兼任深圳市委書記，這在深圳歷任市委書記中尚屬首次。

在15個副省級城市中，深圳市也是目前唯一一個由中央委員兼任市委書記的副省級城市。

有學者認為，由中央委員兼任深圳市委書記，這說明深圳在副省級城市中的特殊地位更加鞏固，“可以預期，深圳市在新一輪改革的先行先試和深港合作等領域，將擁有更大的主動權。”

也有輿論認為，新一屆領導層在用人上“不拘一格”，上海市、四川省就出現了不是中央委員或中央候補委員的官員擔任省、市長的情況，對于深圳市則出現了由中央委員兼任市委書記的情況，這反映出新一屆領導層在用人問題上更加務實的態度。

但也有觀察家認為，現年56歲的馬興瑞是中共十八屆中央委員會委員，而廣東省省會廣州市的市委書記任學峰卻只是中共十八屆中央委員會候補委員。這樣一來，深圳市委書記的地位首次高于省會城市市委書記，政治嗅覺敏感的網友更是揣測認為，深圳有可能地位上升為直轄市。

深圳大學當代中國政治研究所所長、教授黃衛平認為，深圳是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建立的第一個經濟特區，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窗口和前沿陣地，特別是其毗鄰港澳，因此提高深圳的城市地位，加強對深圳的管理也屬情理之中，沒必要過度解讀。

在今年的全國兩會上，李克強總理指出，要實施“中國制造2025”和制定“互聯網+”行動計劃等戰略。推動移動互聯網、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等與現代制造業結合，促進電子商務、工業互聯網和互聯網金融健康發展，引導互聯網企業拓展國際市場。

目前，深圳市集聚了一批在互聯網、通信、生物科技、新能源等與“中國制造2025”和“互聯網+”行動計劃相匹配的企業。

新任深圳市委書記馬興瑞曾有工信部常務副部長、國防科工局局長的履歷。可以預期，馬興瑞這一履歷背景，將在未來深圳改革發展進程中發揮其專業特長。

有觀察家認為，選擇一位能夠助力深圳進一步深化改革的人事安排才是中央的戰略意圖。

高層表達推進改革的態度

與其說社會輿論關注深圳“換帥”問題，不如說在全面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人們更多關注的是35周歲的深圳特區要將改革將引向何方，還能否成為新時期引領改革的“拓荒牛”。

今年年初，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對深圳工作作出批示，肯定中共十八大以來，深圳各項事業發展取得的成績，同時也要求深圳市牢記使命、勇于擔當，開動腦筋、解放思想，大膽探索、勇于創新，在“四個全面”中創造新業績，努力使經濟特區建設不斷增創新優勢、邁上新臺階。

在深圳大學教授黃衛平看來，深圳之所以能獲得總書記的批示，與深圳這兩年多努力發展不無關系，“這個批示也算是對深圳的一個肯定，同時也提出了新的要求，讓深圳進一步解放思想改革開放，牢記使命，推動‘四個全面。”

去年一年，深圳在“三化一平臺”、轉變政府職能、放寬市場準入等系列改革取得一定成效，率先推進法院、檢察院工作人員分類管理和司法權力運行機制改革，率先建立“人大主導、多方參與”的特區立法新機制，同時，還出臺深圳市人大及其常委會在立法工作中主導作用的《意見》。

今年年初，國務院總理李克強2015年的首次地方考察，目的地也選在了深圳。考察期間，李克強強調，發展仍是硬道理，賦予特區改革新使命。在深圳期間，李克強還專程到深圳蓮花山瞻仰鄧小平銅像并敬獻花籃。

2015年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關鍵之年，亦是深圳經濟特區成立35周年，在這個承前啟后的歷史節點上，中央高層的姿態顯示出對深圳的重視和對改革的期許。

“無論是總書記的批示還是總理去考察，都表達了一種態度：深圳還要繼續改革開放。這對深圳來說無疑是一種激勵。”深圳一位不愿意具名的官員年初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深圳領導現在正忙于開會討論學習總書記批示精神。”

“尖兵”的壓力

在習近平對深圳進行批示后，深圳市委很快就下發了“關于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批示精神努力創造‘四個全面新業績的通知”。

“通知”要求以習近平總書記重要批示精神為指引，爭當推動“四個全面”的尖兵。

為了實現這個“尖兵”目標，“通知”要求進一步明確深圳要在這四個方面作出新的業績：要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上探索新經驗;在全面深化改革上要實現新突破;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上要取得新進展;在全面從嚴治黨上要當好新表率。

深圳提出“四新”的目標，被看作是對習近平批示中“四個全面”的具體落實。

在黃衛平看來，習近平的批示從“四個全面”高度對經濟特區新時期發展提出了新的要求。

“要求深圳在這四個方面開創新樣式，要在這四個方面率先改革、要領先、要創優勢，創新業績，邁新臺階。也就是說，深圳改革先鋒城市的定位還是要一以貫之的。”黃衛平向《中國新聞周刊》說。

不過，要實現“四個全面”的新要求，深圳面臨的問題和壓力很大。以從嚴治黨反腐敗為例，就可見一斑。

黃衛平等學者最近做的統計顯示，90年代以來，深圳大約有30個人擔任過區委書記這個職務，截至目前，這30人中有11個人被查處，比例高達37%，其中南山區被查出的比例高達60%，龍崗、保安區被查出比例大約為50%。

“也就是說，有些區的歷任區委書記目前幾乎一半在牢里，這就是我們改革開放的成本和代價。不能說經濟指標上去了，干部卻全爛掉。今后深圳在從嚴治黨方面也要作出表率。”黃衛平說。

黃衛平分析認為，由于深圳經濟體量特別大，所以很多區委書記擁有的權力以及掌握的經濟資源，遠遠高于中西部很多地區經濟體量較小的省級領導干部。“這樣一來，官員的權力如此之大，監管力度又比較弱，又沒有基層民主以及完善的監督體制機制，所以出問題的概率比較高。”

一位不愿具名的深圳官員坦承，在反腐敗創新方面，近些年深圳確實沒有太多改革措施;在監督體制和機制上，也沒有新的改革舉措。“紀委系統有人半開玩笑說，深圳經濟發展那么好，但又抓那么多貪官，這證明什么呢？證明反腐敗不影響經濟建設。”

主政者的使命

廣東省委組織部門在評價馬興瑞時稱，“考慮問題具有前瞻性，組織領導能力和開拓創新意識強，推進工作力度大”。

在經濟增長放緩和經濟結構亟須調整之時，作為改革開放領頭羊的深圳“一把手”需要具備的正是“前瞻性”和“開拓創新意識”，這或許正是中央以及廣東省委的用意所在。

目前，馬興瑞以廣東省委副書記身份出任深圳市委副書記，身兼兩職，這被外界解讀為能夠協調廣東省與單列市深圳之間的關系。“廣東自貿區的整體建設、港澳珠三角的協同發展，或將是馬興瑞面臨的一個新的使命。”

深圳把今年作為前海開發建設攻堅年。剛剛到任的馬興瑞表示，要抓住前海開發建設的主要矛盾，抓住牽一發動全身的關鍵問題，制定路線圖和時間表，按照時間節點，合力攻堅，逐個推進，確保前海“一年一個樣”。

為了實現“一年一個樣”，馬興瑞對此開出了藥方：“要加強前海管理局體制機制的改革創新，要加大金融、物流、科技等行業尤其是領軍型高端服務業、總部經濟和高端人才的引進，創造條件實現企業、人才、規模、效益的集聚。”

前海開發建設或將亦是馬興瑞面對的第一個使命，使其“服務香港，依托內地，走向世界”。而從長遠來看，深圳主政者更大的使命，在于如何使深圳這個當年的改革先鋒，重裝上陣，再度成為銳意改革的引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