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限運動

張運國

里古拉是個極限愛好者，特別擅長做各種驚險刺激冒險的運動，也因此獲得不菲的收入，他這人很愛財。最近，他受雇于一個叫伊梅爾的商人，在一個叫風尖尖的山頂上做極限表演，吸引觀眾，賺取收入。

山尖尖這個地方，坐落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山頂上，四周的大山如刀切斧砍般，筆陡筆陡，一般人站在那里朝下一望，就會感到頭昏氣喘，渾身哆嗦，不寒而栗。人假如不慎從上面跌下去，定會被摔成肉泥。而伊梅爾別出心裁地在山頂上支起了一個單杠，讓里古拉在單杠上做著各種驚險花樣，惹得觀眾發出一陣陣驚恐的尖叫聲，并為他帶來豐厚收益。

不過，近來觀眾越來越少，伊梅爾十分著急。他知道里古拉是個高手，在懸崖上做極限運動時，萬無一失，雖看著驚險，但往往是只有驚而無險，而不少觀眾其實不光只想看驚，更想看到險，甚至出人命，這樣才更刺激。所以，里古拉這樣千篇一律的表演，實在讓一些人乏味，進而也更難吸引更多的觀眾。

伊梅爾是個精明的商人，不賺錢的生意當然不會長期做下去。這天，他對里古拉說：“今天表演注意一下，一定要拿出更加旺盛的精力，全力以赴，全神貫注，別讓觀眾失望，不然我們只能喝西北風。”

里古拉嘆了一口氣，沒好氣地說：“我知道該怎么做，問題是觀眾不太買賬啊，看來生意已經快到盡頭了。”

伊梅爾“嘿嘿”一笑，說：“放心，我已經做了新的廣告，今天涌來很多觀眾，你一定要好好表演，把失去的觀眾再拉回來。”

里古拉笑笑沒有說話，伊梅爾是老板，他說怎么做就怎么做，但依目前的狀況看，除非出現奇跡，否則還是老樣子。很快到了表演時間，里古拉站在山頂上，迎著呼嘯的山風，深吸一口氣，然后縱身一躍，雙手牢牢抓住單杠，然后用力擺動身體，由慢變快像個陀螺似的在單杠上旋轉起來，而且越轉越快。

里古拉的表演雖然贏得掌聲，但很快就有人喝起倒彩來：“什么玩意啊，老一套，一點也不新鮮刺激，伊梅爾騙人，還說有更加精彩刺激的表演呢？！”

伊梅爾卻通過麥克風向觀眾保證說：“請大家不要著急，最驚險最刺激最激動人心最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表演即將出現！”

正在表演中的里古拉當然聽不到這些，他全神貫注地在單杠上表演著，甚至比平時還要賣力。突然，只聽一聲脆響，固定單杠的鋼索竟然斷裂，單杠連同雙手緊握著單杠的里古拉“呼”地向一邊的萬丈懸崖跌落而去，像一只折斷翅膀的大鳥兒。

突如其來的場面，令在場的觀眾猝不及防，個個像傻子似的瞪大眼睛，驚恐萬狀地看著正飛速往懸崖下墜落的里古拉，驚呼聲不絕于耳。誰都知道，如果里古拉墜落到懸崖之下，一定會摔得粉身碎骨。

眼看著里古拉離地面越來越近，300米、200米、100米，突然一團蘑菇云樣的降落傘在他身后騰然飄起，快速下墜的里古拉在降落傘的作用下，晃晃悠悠地在懸崖邊飄蕩了一下，最后慢慢落到地上，觀眾頓時鼓起如雷般的掌聲。

伊梅爾高興地咧嘴直樂，看來他精心策劃的精彩看點，終于成功了，觀眾又被拉了回來。可是，蒙在鼓里的里古拉卻氣急敗壞，把伊梅爾拉到沒人的地方，二話不說上去就是幾拳，破口大罵：“你個混蛋，你竟會想出這樣的餿主意，你這不是拿我的命不當回事嗎？！”

挨了打的伊梅爾卻賠著笑臉，說：“里古拉，你聽我說，我也沒辦法，為了吸引觀眾，我也只能出此下策，不然我們到哪里賺錢去啊。”

里古拉緊緊攥著拳頭，兩眼噴火，怒不可遏地叫著：“為了賺錢，你就能拿我的命不當回事啊，就讓我摔到懸崖下摔成肉餅啊！”

說著，里古拉拳頭又要往伊梅爾身上砸去，伊梅爾兩眼一瞪，大聲吼道：“打我兩下，意思意思就行了，別沒完沒了，這么做不光為我，也是為了你，不然你哪里掙錢？”

里古拉的拳頭放下了，但氣仍沒有消，質問道：“至少你應該事先給我說一下啊，不然我真摔下去怎么辦？”

伊梅爾得意地一笑，說：“今天是這個項目的頭次表演，我要的就是突然性，讓觀眾猝不及防，把觀眾的心提到嗓子眼上，讓觀眾陷入極度驚嚇恐懼之中，看來這個效果完全達到了，而且經過今天來的觀眾口口相傳，以后還愁沒有觀眾？至于你，我早想過了，你是經驗老到的極限運動員，關鍵時刻你比兔子還精明，你不會摔到懸崖下的，你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打開降落傘保護的。如果事先我什么都告訴你了，你會有這樣自如的表演嗎，明眼的觀眾會看不出破綻來嗎？！”

里古拉緊握的拳頭慢慢放了下來，賭氣地說：“今天你得給我發獎金，發大獎，不然無法補償我嚇死了的腦細胞。”

伊梅爾早有準備，掏出一沓子錢遞到里古拉手里，說：“一萬元，夠意思吧！”

里古拉接過錢，轉著眼珠想了一下，問：“以后，我還這么表演嗎？”

伊梅爾得意地點點頭：“當然。”

里古拉搖搖頭，說：“頭一回表演，效果肯定好。但是，以后如果老是這么表演，恐怕就不行了，現在觀眾刁得很，如果老是一套表演，肯定會厭煩的，到那時觀眾又會少下去的。”

伊梅爾笑著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我自有辦法，我就是要不斷想出新花樣來，讓觀眾永遠也厭煩不了。”

里古拉無話可說，繼續按照這個路子往下表演，還別說盡管跟以前差不多也是在懸崖頂表演，但增加的突然性的刺激，更具有看點，因而遠遠近近的觀眾蜂擁而至，一睹為快，收入自然陡增。但是，好景不長，觀眾慢慢對這套程式化的表演又失去了興趣，觀眾在減少，甚至還出現罵娘的事情。

伊梅爾又想出了絕招，這天里古拉登上山尖尖表演，單杠再次折斷，里古拉快速往懸崖下墜落。這時，觀眾席上有人大叫：“沒事，一會就會打開降落傘！”

“都是老一套了，沒什么新意！”

可是，眼看著里古拉離地面不到百米，可他背上的降落傘沒有打開，人像塊石頭似的翻滾著往下快速墜去。觀眾在電視報紙上早已知道降落傘打開的時間和距離，而現在卻遲遲沒有打開，顯然是出了意外，降落傘無法打開，觀眾驚叫聲像山洪一樣暴發：“上帝啊，保佑可憐的里古拉！”

箭一樣往下墜落的里古拉離地面越來越近，50米、40米、30米、20米，遠處的觀眾淚眼模糊地似乎已經看到里古拉重重地摔在地上，看來這次里古拉真是在劫難逃，必死無疑。

正當觀眾已經徹底絕望的時候，奇跡再次發生，一張大大的網突然從山一側彈出，不偏不倚正好將里古拉罩住，墜入大網的里古拉像皮球似的被彈起放下，最后在離地面只有不到10米地方穩穩停住，驚愕不已的觀眾頓時熱淚盈眶，掌聲雷動。

這回里古拉雖然也很惱火，但他沒有找伊梅爾的麻煩，更沒有揍他，為了吸引觀眾，為了賺更多的錢，冒風險是必須的，里古拉甚至比伊梅爾還想賺更多的錢。

但是，盡管這樣，觀眾還是在減少，錢更難掙。這天，里古拉對焦頭爛額的伊梅爾說：“知道觀眾為什么越來越少？”

伊梅爾陰沉著臉，埋怨著說：“還不是因為你，表演太缺乏新意，沒有人愿意看。”

里古拉搖著頭，說：“你說錯了。其實，根本問題是因為每天表演總是我一個人，一個面孔，即使我再怎么賣力，再怎么花樣翻新，都不可能有吸引力。”

伊梅爾頓時一震，追問：“那你說怎么辦才好？是不是還要再招些新員工來？”

里古拉指著伊梅爾，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出場，你來當回極限選手，你在山尖尖頂上表演表演，這樣才最刺激、最能吸引人。”

伊梅爾拍拍隆起的大肚皮，自嘲地說：“里古拉，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這個樣子能表演極限運動？別說我不會表演，就是表演，也不會有人花錢來看。”

里古拉認真地說：“正因為你這特殊體形，如果出來表演，一定會更有吸引力，更有看點。而且，一旦你表演，我們還可以擴展業務，辦培訓班，招收像你這樣的人來加入，這樣收入就更多了。”

伊梅爾抱著頭想了一會兒，說：“你說得有道理。可問題是，我沒有一點基礎，哪敢玩這個，萬一失手摔下懸崖，豈不成了肉餅？”

里古拉笑著說：“放心，別忘了，我們有最好的防護，一點事兒也沒有。”

伊梅爾被里古拉說動了心，說：“好，就按你說的辦。先給我大造聲勢，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個體重超過200斤的人將在懸崖上玩驚心動魄的單杠表演，不看后悔一輩子。”

很快，伊梅爾表演的時間到了，果然來了很多觀眾，伊梅爾站在山尖尖上高興得直想叫，老板親自出馬，收入賽過總統。伊梅爾在單杠上玩起了花樣，前翻后翻，倒立旋轉，盡管他借助了暗藏的輔助設備，但還像模像樣，贏得一陣掌聲。

突然，單杠向懸崖一邊倒去，伊梅爾隨即墜落懸崖，像塊木頭似的翻滾著向萬丈懸崖下飛去，盡管觀眾早已知道肯定有驚無險，但還是有很多人驚恐地大呼小叫起來。伊梅爾離地面越來越近，已經不到十米，那個期待已久的網卻遲遲沒有張開，觀眾猜測一定有更加驚險的內容。

可是，誰也沒有料到，伊梅爾最后竟一頭摔在懸崖下，成了肉餅。這時，廣播里傳出里古拉的解釋：“實在抱歉，由于設備出現了故障，表演者命喪懸崖。不過，請觀眾放心，今后我們一定會強化措施，杜絕類似事件再次發生，而且還會有更多更好的表演奉獻給大家。”

里古拉說完這些，咧嘴一笑，心里說這下好了，我成這里老板了，再不用把掙來的錢跟伊梅爾平分了。（責編：余楠圖：關建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