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

聿楓

他穿好潛水的裝備，有條不紊地向眼前這片神秘的汪洋游去。并非一時的心血來潮，他苦練了3年，只為能夠到達海底去尋找那傳說中海魅族的精靈。

世世代代居住在這座小鎮的人們都知道，大海的最深處居住著一個名叫海魅的精靈種族。很久以前也曾有人苦苦追尋，卻都以失敗告終，于是人們只把海魅當做是這片大海的守護神口耳相傳。

而他，卻一直堅信著海魅的存在。3年前，他終于看到了養祖父日夜沉迷的那幅油畫的真面目。蔚藍的海洋深處，精靈般嬌小可愛的女孩安然地沉睡著，銀色的短發和白色絲裙隨著海水的韻律柔柔地飄動著，縈繞在她身邊的海月水母像一顆顆透明的水晶球閃耀著亮光，美不勝收。

畫中女孩甜美的睡容，與海水融為一體的和洽瞬時將他擊中。他著了魔似地翻閱著養祖父遺留下來的物件，終于在一本殘舊的日記中找到了蛛絲馬跡。

身為優秀潛水運動員的養祖父，年少時曾經為了挑戰自己的極限而打算潛到海底，沒想竟有幸偶遇海魅族的精靈。養祖父一上岸就把她畫了下來，卻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直到3年前被他發現。

他在無邊無際的海水中摸索著，卻連個方向也不能確定，氣瓶空了大半，輕微的暈眩感發出這次行動即將結束的信號。他不甘心又無可奈何，正準備回程耳邊卻隱隱傳來飄渺的歌聲。

順著歌聲游去，光線漸暗，逆水潛行也越來越困難。手指突然觸到一叢柔軟，一只水母悄悄溜走，又像是在給他引路。他毫不猶豫地跟上，輕靈的歌聲清晰起來，一束陽光從水面打入閃了一下眼睛。

待視力恢復后，他卻因眼前的光景愣住。陽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女孩身上，她抱膝安然地睡著，水母圍繞在她身邊哼著寧靜的歌謠。

雖然早已見過，他還是忍不住被她吸引過去，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全然忽略了應急氣瓶的警示。恍恍惚惚地仿佛看見她輕輕睜開眼睛，抬起眼簾好奇地望著他。纏繞在女孩腿上的絲緞從指間滑過，他萬分不舍卻再也無力支撐，天地一片昏暗，只有那歌聲還在耳畔回響。

醒來時眼前是廣闊的天空，他欣慰地呼吸著新鮮充足的空氣緩緩起身，心卻落到谷底，難道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么？不經意地轉過頭，沙灘上銀發白裙的女孩正彎腰拾起為數不多的貝殼。心又一下子提了上來，女孩像是覺察到他醒了，對他甜甜一笑。

“我叫蔚藍。”女孩跟在他身后，如珍似寶地捧著剛剛收集的各式貝殼。如他所想，她正是海魅族的精靈，沉睡在海中已有百年。

他帶她來到養祖父的閣樓，掀開被他精心呵護的油畫。畫中的人與她一模一樣，她癡癡地走到畫前，纖細的手指輕柔地摩挲著畫紙。

他在一旁歡喜地描述著畫的來歷以及由此引發的種種，卻不曾注意到她微微濕潤的眼眶。她碧藍色的眸子突然轉向他，藍光一閃他已倒在地上。

她把玩起屋內其他的物件，原來那個將她喚醒，又時不時陪伴著她的人早已離去。他每每只是靜靜地看著她，自顧自地不愿吵醒她；而她，也不愿拂了他的心意，裝作未醒只在他離開時偷偷瞧著他的背影。

他們本就不同，終究只能凝望著彼此。她把貝殼放在男孩的身邊，“不要像他一樣，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币粭l蔚藍的絲緞飄落水中，再難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