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彤

把一個人的頭顱切下,移植到另一個人的身體上?!即使有當今成熟的器官移植技術墊底,恐怕患者也不敢輕易嘗試這種只有在科幻片中才能看到的手術。可是,意大利著名神經外科醫生塞爾吉奧·卡納維羅宣布:雖然換頭術聽上去很驚悚,但是自己已經掌握了全部技術,并且找到了一位志愿者:俄羅斯30歲的天才計算機專家瓦勒里·斯皮里瓦勒里。
據悉,這臺手術規格和風險極高,整個手術將長達36個小時,花費約1300萬美元,需要大約150名醫生和護士協助完成。一旦手術失敗,患者將直接面對死亡,并且滋味比死還可怕,兇險程度讓人不寒而栗。人們不禁質疑瓦勒里:這個30歲的年輕人為什么愿意接受如此極端的手術呢?
1985年,瓦勒里出生于莫斯科市郊,他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中學老師,隨著這個小男孩的出生,家里頓時充滿了希望和歡笑。可是,幸福如開放的花朵一樣短暫:他的父母和鄰居們都驚訝地發現:較其他孩子,瓦勒里的反應總是慢半拍兒,當別的孩子能流利說話時,他咬字仍然很不清楚,并且他還特別容易摔跤,經常無緣無故地一頭摔倒在地。父母帶著瓦勒里去了醫院,于是,他們第一次知道了世界上還有這樣一種疾病——脊髓性肌肉萎縮癥。
醫生告訴他們:這是一種罕見的遺傳病,從今往后,瓦勒里的肌肉將停止生長,骨骼會慢慢扭曲成畸形,直到再也無法行走,癱瘓在床。這種病的患者大多數都撐不到20歲,一般只能活十多年。醫生的話讓瓦勒里的父母欲哭無淚……
短暫的驚慌過后,不死心的父母奢望自己的兒子會是唯一一個能夠出現奇跡的例外,在三年多的時間里,他們帶著兒子四處尋醫問藥。可是他們花光了積蓄背上了債務,也沒有換來一句樂觀的診斷。最后,夫婦兩個絕望地回到家里。知道瓦勒里已經沒有救治的希望,鄰居們紛紛勸他們放棄這個孩子,連瓦勒里的爺爺都勸他們再生一個孩子。可是,瓦勒里的母親拒絕了,在她看來,把孩子帶到這個世上,就有責任給他正常的生活。這位堅強的女性辭掉了工作,決心全力維護好兒子有限的生存時間。于是,一家人的生計問題都落到了丈夫身上。
每次母親帶兒子外出曬太陽,看到別的小朋友開心地跑跳,可是兒子走路都不成形,母親都會流淚。母親的盡心照顧也無法阻止瓦勒里的身體一天天僵硬起來,不但肌肉萎縮,手指也彎曲變形。在他5歲時已經不能行走,輪椅成了他終生的伙伴。因為失去一切生活自理能力,每天早上,母親需要為他穿衣,然后把他抱到輪椅上,洗漱、上廁所、喂飯。夜里睡得再沉,也要不定時地為兒子翻身,否則他的皮膚就會因生褥瘡而血肉模糊。
一有空閑,母親就給兒子不停地按摩身體,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把靠近兒子的病魔驅趕得更遠一點。可是即使這樣勞累,在瓦勒里7歲時,她竟然又做了一個讓眾人驚訝的決定:送兒子去上學。
曾有人勸母親放棄瓦勒里的學業,那樣她也輕松些。可是母親執拗地說:“讓兒子讀書,從沒想過會有結果或回報。”只因她看到兒子趴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小孩背著書包上學而沉默、發呆,她便心如刀割。她相信融入到同齡人中,能給兒子帶來更多快樂。
生活因此異常地忙碌起來:每天6點她就要起床給兒子穿衣、做飯,然后背著兒子走30分鐘送到學校,交給老師照顧后,她又要趕回家,洗衣、做飯,等放學時趕過去接兒子回家,一天下來忙得連軸轉。即使發燒感冒,也必須硬撐著。
瓦勒里非常珍惜這次學習機會,一堂課都不肯落下,母親就要按時接送,背上背下。就這樣咬牙堅持著,瓦勒里在母親瘦弱的脊背上,讀完了小學、初中、高中,直至2004年考入烏拉爾國立交通大學計算機系。
無論是什么絕癥,精心的照顧和樂觀的心態都是最好的特效藥。母親不服輸的性格,教會了瓦勒里樂觀、自強,他性格開朗,能說能笑,盡管四肢逐漸萎縮,人卻越來越自信。在完全沒有治療和服藥的情況下,他依然眼睛明亮,面色紅潤,笑容燦爛,并打破了醫生的預言,開心地吹滅了20歲的生日蠟燭。
從進入大學后半年,瓦勒里從臀部以下都失去了知覺,因為不能正常坐立,不得不停止了學業。可是,半年的學習已經讓他深深地迷上了計算機編程,看著兒子離開校門時滿臉的眷戀和不舍,母親狠狠心,為瓦勒里買了一臺可以放在輪椅上用的筆記本電腦。從此,這臺電腦便成了瓦勒里繼續自學和唯一與外界接觸的渠道。
憑著驚人的毅力,瓦勒里硬是修完了全部大學課程,在編程方面有了很深的功力。2008年,他參加了Google編程挑戰賽,想不到竟以殘疾的雙手戰勝了實力最強的美國選手,獲得了冠軍。瓦勒里因此獲得了“俄羅斯IT天才”的稱號。僅僅兩年后,他又參加了topcoder公開賽,這是世界范圍內一年一度的編程大賽,這一年在美國的賭城拉斯維加斯舉行,瓦勒里因身體原因獲允在家中參賽,想不到他竟一路跌跌撞撞地進入了決賽,最后在馬拉松式的24小時賽中體力不支,獲得亞軍。
到獲獎的那一刻,主辦方公布了瓦勒里為殘障人的資料,頓時引來參賽者的一片驚呼。“我不想靠同情贏分,我享受與高手平等競爭的快樂!”瓦勒里的參賽宣言,也成了當年IT界流傳最廣的經典。
因為在賽場上的突出表現,瓦勒里成了俄羅斯家喻戶曉的名人,當年被評為俄羅斯最勵志人物。近百萬網民成了他的粉絲,人們鼓勵瓦勒里一定要堅定信心,和病魔抗爭到底。俄羅斯最大的軟件商Yandex還破例聘用瓦勒里效力,讓他終于坐在家里就掙上了薪水。瓦勒里的努力,讓母親淚流滿面……
瓦勒里在工作之余,還研究出了一些幫母親做家務的程序。2011年他研究出了刷碗機,可以通過內置的感應器像人一樣對盤子逐個洗干凈。第二年他又研究出了拖地的機器,只要充滿電便會不知疲倦地拖干凈幾百平方的地板。
更讓人們稱奇的是,雖然他手無縛雞之力,居然能夠將盜賊抓獲。這是在2012年初的時候,獨自在家的他突然聽到手機上的安全系統響起警報,于是掙扎著打開電腦上的監控視頻,發現家中連接網絡的12個攝像頭拍到2名竊賊正撬開大門,偷偷闖進來進行盜竊。于是,他點擊了早就預設好的報警程序,接到電話后警方立刻趕至現場,結果將毫無察覺的竊賊來了個甕中捉鱉。
用電腦幫助家人解決煩憂,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曾讓瓦勒里非常得意。他以為可以用自己的智慧為家人帶來幸福。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母親除了白天要照顧自己,晚上為了給自己翻身也不得安寧,休息的時間通常很少。隨著年齡增大,身體也招架不住,有時還會頭痛難忍,每次聽到睡夢中的母親痛苦呻吟,淚水便熱乎乎地糊了瓦勒里一臉。
因為瓦勒里的病越來越重,父母也變得越來越提心吊膽:每次吃飯,一家人都會慢慢吃很久,都希望一直這樣廝守下去。父母擔憂的眼神終于讓瓦勒里意識到:如果不改變自己的現狀,父母的幸福便永遠不會到來。
2013年,瓦勒里的身體已經自胸腔往下都失去了知覺,他的雙手也只剩下了六根手指還能聽從指揮,每時每刻都需要家人的幫助。當年4月的檢查中,專家告訴他:如果不出意外,他最多活不出五年。這個判決再次讓父母以淚洗面,寢食難安。
死亡不可怕,可是等死的過程卻非常可怕,在清醒地感受著生命的流逝和死神一點點降臨中,瓦勒里忍受著日夜的煎熬。他的病情也引來了廣大粉絲的關注,在鼓勵的同時也幫他想辦法,有一天粉絲建議:能不能像普通的器官移植手術一樣,把他的腦袋移植到一個健康的軀體上呢?
雖然感覺這個想法近乎荒唐,可是瓦勒里仍然在網絡上搜索了相關信息。原來,人類對換頭術的探索已經由來已久:1970年,美國的懷特博士首次為靈長類動物恒河猴施行了換頭術,接受手術的恒河猴存活了8天,不僅存有意識,而且可以吃東西,因此也證實了日后人類頭顱移植的完全可行性。
瓦勒里還發現:意大利都靈大學的神經科學家塞爾吉奧·卡納韋羅是目前研究換頭術最資深的專家。死亡的逼近讓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于是在第一時間,他就與卡納韋羅取得了聯系。卡納韋羅告訴他:現有技術已經克服了換頭手術的最大技術障礙,只要先在靈長類動物身上進行初步試驗,成功后再利用腦死亡的軀體進行頭顱移植,這樣的把握是非常大的。
就這樣,經過近兩年的交流,瓦勒里確信卡納韋羅并不是一個愛幻想的瘋子,他主動表示愿意成為卡納韋羅的第一次試驗對象。
可是,想做這次手術也必須征得父母的同意。父母聽到他的講述后馬上被嚇得半死:捐獻者身體需要在性別、血型等方面與瓦勒里相匹配,術前兩人將被冷卻到12攝氏度左右,讓心臟停止跳動,以延長細胞在無氧條件下的存活時間。手術進行時,瓦勒里和捐獻者同處一個手術室,先剝離開脖子周圍的組織,并用管子連接主要血管,然后用鋒利的手術刀切斷兩人的頸部,用聚乙二醇把瓦勒里的頭粘接到捐獻者身上,讓脊髓神經連接起來,然后進行縫合。
在這一溫度下,哺乳動物的血液不流動時最多能存活1小時,因此切割頭部與縫合的整個過程必須在1小時內完成。一旦連接成功,受贈者的心臟即能再次跳動,數分鐘內體溫就能恢復正常。手術完成后,瓦勒里會進入四周的昏迷期,然后在抗排斥藥物和免疫抑制劑的輔助下,身體的兩部分合二為一,正常運作。整個手術需要100名醫生和50名護士組成的專家小組,大約36小時就可以完成,全部花費約1300萬美元左右。
幾乎不假思索,父母就表示了反對:手術太危險,再說也掏不出高昂的費用。為此,瓦勒里再三勸說:在病死前找到一個健康的新身體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機會,相信現在科學技術的發展已經足以避開可能的風險。早晚都得面對死亡,為什么不嘗試一下?他也鼓動粉絲們也參與到說服工作。因為沒有別的選擇,最終父母黯然地同意了。
隨后的工作進展非常順利,瓦勒里取得了Yandex等一批大公司的支持,同時,無數粉絲為他捐款,終于湊齊了全部費用。同時,還有志愿者幫他找到了一名腦死亡的捐贈者。這些工作讓卡納韋羅非常滿意。今年4月中旬,卡納韋羅高調對外宣布:這次被命名為“天堂”的換頭術將于2017年正式實施。
消息一出,舉世震驚,很多人大加贊譽,如果手術獲得成功,那將給患有絕癥的病人提供最佳的出路。可是,各國的專家學者也紛紛質疑,美國神經外科醫生協會的巴特杰爾醫生批評手術“比死更難受”,希望人們不要接受。《新科學家》雜志評論:這次手術勢必引來極大的道德倫理爭議!一時之間,瓦勒里和卡納韋羅處于輿論的風口浪尖……
不過,瓦勒里對洶涌而來的質疑不為所動,他說:“我已經做了決定,而且我不打算改變我的想法。”目前,他已經積極準備迎接這個非同一般的命運挑戰!
編輯/張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