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鐘聲

晶瑩

米希爾捧著鮮花站在飛機場候客廳里，心潮澎湃。三年前，她也是在這里把男友凱爾文送上了飛機，去往中東一個當時正籠罩在戰爭硝煙中的國家。那時，米希爾正準備和凱爾文結婚，就在他們為買不起婚房苦惱的時候，凱爾文接到了報社的一紙調令——只要他肯做三年的戰地記者，就能得到一大筆可觀的收入。無論米希爾怎樣哀求，凱爾文都不肯放棄這次中東之行，他對米希爾深情地說：“三年后我就會回來娶你，到時我們一定會有一棟漂亮的房子！”

剛開始，凱爾文還經常打電話回來，到了第二年，凱爾文說戰況嚴峻通信不暢，電話越來越少，他們只能偶爾靠電子郵件聯系。

三年終于過去了，一天，米希爾收到了凱爾文的電子郵件——他就快回國了！幾天后，當米希爾在機場候客廳找到凱爾文的身影時，她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凱爾文瘦了，黑了，臉上還多了一些小疤痕，這些都是戰爭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米希爾把凱爾文接回了自己租的公寓，一心要加倍地愛這個飽受戰火摧殘的英雄。可不知道為什么，米希爾感覺凱爾文變了，他很沉默，很憂郁，眼神躲躲閃閃。

米希爾以為，凱爾文這種奇怪的態度和陌生的感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可是一個多星期過去了，凱爾文還是這樣，對結婚也只字不提。

米希爾心慌了，就在這時，公司卻偏偏要安排她出差。凱爾文會不會趁自己不在家和別的女人約會呢？左思右想，米希爾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對凱爾文一探虛實。

三天后，米希爾回家了，她不經意地問：“親愛的，這幾天你睡得好么？”凱爾文點了點頭，繼續埋頭吃飯，他沒有注意到米希爾早已臉色大變。原來臨走前，她把鬧鐘藏到衣柜里，并調到了兩點。如果凱爾文沒有出去偷情，半夜肯定會被鬧鐘驚醒，并起床把它關閉。可是現在，凱爾文說自己睡得很好，鬧鐘還躺在衣柜的角落里，鬧響時間也還停留在兩點鐘。凱爾文根本就沒有在家里過夜！米希爾幾乎崩潰了，她不敢相信，自己苦等三年，就等來了這樣的一個結果。為了最終證實這件事，她又偷偷做了一個決定。

幾天后，米希爾告訴凱爾文自己又要出差了，她再次把鬧鐘調到半夜，然后扔進了衣柜。當天，米希爾假裝帶著旅行包離開了家，在半夜殺回家來個突襲。

在自己家門口，米希爾用冰冷的手掏出了鑰匙。門開了，家里一團漆黑，毫無聲響，米希爾心里不由得一沉。就在這時，臥室里突然傳出了尖厲的鬧鐘聲——兩點了！那聲音“丁零零……丁零零……”響個不停，就像一把鋸子要把米希爾的心鋸成兩半。鬧鐘響了足足三分鐘，米希爾在客廳里呆立了也有三分鐘，沒有人起床把鬧鐘關閉。

米希爾打開臥室開關——床上被子亂蓬蓬地堆成一團，凱爾文在被子下面安靜地睡著，就像個孩子。

米希爾愣住了，凱爾文竟然在家，而且還睡得這么香！難道他沒聽到鬧鐘聒噪的聲音么？在床邊的臺燈下，米希爾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看到了一副精巧的助聽器！難道戰爭使凱爾文成了一個聾子？米希爾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她拿起放在助聽器邊上的一張便條紙，細細地讀了起來。

“親愛的米希爾：原諒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實情——我到那里的第一年，一顆炮彈就震聾了我的耳朵。在那邊，我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擔心；回到這里，我不敢面對你，怕你嫌棄我的殘疾。白天戴著助聽器，我能隱約聽見你美麗的聲音，晚上沒了它，我就陷入到一片寂靜的黑暗里。我不奢望你會嫁給我，但是我承諾過會給你一棟漂亮的房子，抽屜里有一張房產證，寫的是你的名字，我把它送給你，祝你幸福……”

讀到這里，米希爾的眼淚奪眶而出，她把視線溫柔地投注在凱爾文熟睡的臉上，剛才還如同刀割般的心突然感到一陣溫暖。

編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