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例網購調包案，這樣退貨“太有才了”

青青

2014年頒布的新《消費者權益保護法》中，規定網購商品，自收到貨品七天內，都可以無理由退貨。但“有心人”卻利用這個規則，調包上癮。

上海一外企女白領，過去一年里，先后36次在京東上購買奢侈品，其中20次用在別處買來的假貨進行退貨，而留下真品，涉案金額19萬余元。2015年3月2日，她被捕歸案，成了首個利用此漏洞被追究刑事責任的人。她的作為令人唏噓：這個畢業于同濟大學的灰姑娘，被虛榮的“水晶鞋”套牢了……

每一個灰姑娘的夢想里都有一雙水晶鞋。

2013年4月，周媛遇到了她心目中的王子。然而那一刻，她又有些自卑，樸素的穿戴都讓她覺得喪氣。

周媛1990年出生于上海市。幼時，她一直跟爸媽擠在狹窄的家里。爸媽常吵架，稍一動靜，她便無處安身。從初中到大學，爸媽多次離婚又復婚，家庭的離析讓她感覺不到溫暖，而她，也漸漸成了默默無聞的灰姑娘。

2008年，她考上同濟大學日語系，命運轉向光明，然而家境優越，長相靚麗的女孩被男孩環繞，她的自尊再次被刺痛。大三時，周媛在校外打了多份零工賺錢來維持日常，同時她也渴慕有個“高富帥”能帶她走出目前窘境。2012年，周媛進入一家日企工作。那個搭救她的男孩依舊沒有出現。親戚朋友的介紹，讓周媛有點心灰意冷。相過幾次親，對方條件要么工作普通，要么長相普通，遠達不到周媛的要求。周媛心有不滿，她眼見幾個女同事都跟“富二代”、“官二代”在交往，每天裝扮華麗，更加不平衡了。她痛定思痛：灰姑娘找到王子還要水晶鞋呢，不然連舞會都進不去，談何遇到王子？之后，周媛改變策略，每個月的工資，她幾乎都用在了購買鞋子包包化妝品上。2013年2月，一個身家千萬的大老板主動追求她，還在情人節送花和名表給她，但是被周媛拒絕了。她心中竊喜策略生效，但又覺得他不是自己的菜。

2013年4月，讓周媛眼熱心跳的人終于出現了。那天參加日企產品展銷會結束后，她打不到車，這時一輛寶馬車停在了她身邊，然后出來一個男士，問她需不需要幫助。她有些警覺。對方說，他剛在展銷會上見過她，并遞來了名片。她看了名片，劉鵬，一家日企高級顧問。她將信將疑，但又覺得對方很誠懇，便開門坐到了副駕上。當晚，周媛安全被送回。周媛朝他揮手再見的時候，突然覺得或許緣分降臨了。

晚上，周媛主動加了他的微信。很快兩人無話不談。周媛說要請客感激他那晚的“義舉”，劉鵬也答應下來。“五一”假期，周媛就約了劉鵬去徐家匯新天地吃西餐。當天，她打扮了很久。但是看著鏡中的自己，周媛還是有些不自信。席間，周媛了解到，劉鵬目前還是單身。周媛怦然心動。劉鵬點了牛排。周媛也要了一份，卻發現用不慣叉子和刀子。她有點尷尬。劉鵬發現后，趁她上洗手間的空當，幫她把牛排切成了整整齊齊的小塊。周媛回來后，異常感動。她徹底被劉鵬吸引了。

恰好，馬上是劉鵬的生日。周媛想送給劉鵬一個獨特的生日禮物。不上檔次的，周媛覺得送不出，網上淘來淘去，就淘到了一個萬寶龍皮夾，京東正品價格在2500元左右。她看著正品的樣式，記起淘寶上的同款仿品只要100出頭?？雌饋硪荒Ｒ粯?，價格如此懸殊，周媛感到不可思議。她要下單時有點猶豫，畢竟她剛大學畢業，平日開銷又大，身上了無積蓄。

正當周媛愁眉不展時，一個點子突然在腦海里閃現：現在的網購都可以7天無理由退換?？梢园颜泛头缕吠瑫r買回來，然后仔細對比一下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同，然后再做決定。想完，周媛果斷下了兩筆單。很快，正品和仿品相繼被快遞送到。

在拆開比對后，周媛發現仿品和真品居然難有差別。雖然色差、做工、材料等各方面還是能看出端倪，但那要很毒的眼光且仔細辨別才行。周媛本想把仿品退回，把正品留下。然而她終于不舍那筆“巨款”。

當晚，不斷糾結中，一個冒險的想法突然蹦了出來：“貍貓換太子”。如果把仿品退回賣正品的商家，他們會發現嗎？抱著這個念頭，她開始了行動。

退回后第四天，前期所付款項順利回到了自己的賬戶里面。惴惴不安幾天后，京東方面居然毫無動靜。周媛激動不已。而那個皮夾卻早已送到了劉鵬的手上，兩人也因此完成了一次美好的約會。一切順利得讓周媛有種“忽如一夜春風來”的感覺。

第一次是惴惴不安，第二次則是故技重施了。

一個月后，周媛見風平浪靜，便想再試一次，看這招是他們內部漏洞，還是自己僥幸。她想給自己買一個PRADA女士錢包。她在京東上買了紅色的一款。

這次她又得逞了。一周后，正品的貨款又如數回到了賬戶。而這次她淘來的仿品價格只要了80塊。

周媛欲望的潘多拉魔盒被打開了。仿佛灰姑娘一旦穿上了水晶鞋，便徹底離不開了水晶鞋。

2013年12月，周媛又送給了劉鵬一條萬寶龍的皮帶。而這之前，她還為自己買了一個黑色的PRADA錢包和包包。在周媛虛構的奢侈夢里，她越來越自由自如了。而劉鵬對此完全不知。他看著這個曾經淳樸的女孩越來越浮華了，想要勸勸她。周媛卻滿不在乎說：“我自己的錢，怎么花都行?！眲Ⅸi搖頭嘆息。周媛還沒有止步的意思，既然是漏洞，這個便宜不占白不占?？克乃拦べY，她虛構的奢侈大廈，很快就會坍塌。此后，她幾乎每個月都保持著多單的退貨記錄，包括“7天無理由”、有劃痕、有色差等理由，她的房間逐漸被名牌的包包鞋子衣服等填滿了。周媛做這些的時候，她也心虛，說話做事都心不在焉。劉鵬和她在一起時，她總是慌神，而且前言不搭后語。2014年8月，劉鵬還是向周媛提出了分手。因為他發現她太物質，仿佛整個世界只有購物淘寶。然而劉鵬的離開，并沒有讓周媛收手。2015年3月2日，周媛還在下被捕前的最后一筆單。

其實早在2014年9月，周媛的頻繁退單舉動，已被京東的后臺注意到了。最初，京東通過技術手段確認她有詐騙嫌疑。但是這個確認詐騙的環節非常艱辛。京東所有的奢侈品遇到退貨，由配送員收回。配送員只要確認發票、物品完好、吊牌都在，就會收貨。物品真偽鑒定需要時間，可能無法第一時間確認，即使確認，由于快遞等中間環節多，無法證明就是買家調包，取證有很大難度。所以周媛誤打誤撞，恰好利用了這個漏洞，才能在長達一年的時間里安然無事。

可京東哪里甘心當“冤大頭”！

2014年9月13日，在周媛下單的時候，京東在貨品上固定了證據。周媛退貨時，被快遞人員偷偷全程錄像，并在開箱檢測時，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周媛退的貨物是假貨。然而這個證據太過獨立，京東并沒有立即報案。此后，京東開始跟蹤周媛的發貨單和退貨單。發現她頻繁退換貨的幾乎都是奢侈品品牌，包含Dior、BV、PRADA、TODS等。直到2015年3月2日，京東搜全證據后，方才報警。上海長寧公安分局臨空經濟園區治安派出所接警后，經過細致的現場走訪、信息比對和法務溝通，很快鎖定了嫌犯周媛。

3月11日上午7時50分，偵查員前往周媛位于金鐘路的住處，將正在退換名牌鞋子的周媛抓獲。經檢測，這雙退貨的鞋也是假貨。當場，偵查員還從她家中搜出大量涉案的各類奢侈品鞋箱包。其中，最后一雙皮鞋是她打算送給父親的禮物。

被捕后的周媛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并表示她明知不對，可是虛榮的腳步讓法律意識淡薄的她停不下來。目前此案正在進一步審理中。

對于這起特殊案件，大成律師事務所律師余英杰表示，目前中國用戶信用數系統尚未完全建立起來，技術的革新有時伴隨著法律的滯后，但無論何時，我們都不能心存僥幸，不能為了所謂的虛榮心去鋌而走險，畢竟“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文中人物除律師外均為化名） □

編輯/肖 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