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列車”，獻給迷途女友的愛情挽歌

乙未

2014年10月2日，在全球第66屆紀錄片和新聞艾美獎頒獎現場上，武漢籍著名紀錄片導演范立欣憑借《歸途列車》榮獲最佳紀錄片和最佳長篇商業報道兩項大獎，這是華人獲得的首個全球最高權威的紀錄片大獎。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部給他無限榮譽的紀錄片，只緣于他對一個女孩的承諾。可不幸的是，他與女孩相識時，女孩已是被人包養的“金絲雀”;而當女孩艱難回頭時，把無恨悲憫情懷融入紀錄片拍攝的范立欣卻無法再給女孩溫暖。最終，在范立欣的影片得獎之前一個月，女孩含淚自殺……

那年，火車站雪花飄飄中愛笑的女孩

2010年1月19日，南京火車站，一場大雪，讓春運處于半停滯狀態，每人臉上都寫著焦躁。

當時還是中央電視臺新聞記者的范立欣受命拍攝春運中的農民工。一位身穿紅色羽絨服的女孩笑靨如花，人群中甚是耀眼。范立欣情不自禁把女孩也拉入鏡頭中。

女孩走到范立欣面前：“你是記者吧？我只是去上海短途，你把拍我的刪了吧。”范立欣笑著點點頭，女孩轉身又隨著購票大軍移動。

拍完南京火車站后，范立欣決定再到上海火車站，但當天的火車票已售完。第二天上午九時，范立欣擠上列車去上海。讓他意外的是，紅色羽絨服的女孩竟與他同車廂，且座位就隔兩排。

擁擠的車廂，他們攀談起來。女孩告訴他，她叫陳琳，家在鎮江農村，是南京市一小學老師。范立欣也大體講了自己經歷：武漢人，大學畢業后在武漢電視臺任新聞記者;2006年因拍攝的紀錄片《沿江而上》進入中央電視臺。

聽說范立欣經常拍片，陳琳提議：“春運列車上的民工就是很好的題材，每人的臉都是故事。”范立欣眼前一亮，他一直想拍部反映農民工的紀錄片，卻沒想到好的視角，陳琳的話讓他豁然開朗。

分手時，兩人互相留下了電話和QQ號。

范立欣說干就干，完成拍攝任務后，就飛到廣州——這部農民工最集中的大都市拍攝。在這里，他找到了一對十分有鏡頭感的中國農民張昌華和陳素琴夫婦。夫婦倆來自四川省廣安市大安鎮回龍村，為供家中兒女念書，1990年就出來打工。為了春節回家，他們費時一個月才買到票。張昌華夫婦幾經考慮，答應范立欣拍攝他們返程之旅。

獲得同意的范立欣高興地告訴陳琳。此后，兩人通過網絡、電話等接觸。網絡上的陳琳單純而安靜，對范立欣熱衷的紀錄片和新聞工作充滿好奇。

回到央視后，范立欣的申報未獲批準。這對他猶如當頭棒喝，郁悶的他告訴了陳琳。結果，第二天陳琳竟將收集的許多國外的紀錄片資料傳到范立欣的郵箱，并留言：“成功和幸福屬于堅定和勇敢的人。我當了逃兵，希望你能加油。”

這是個與自己有緣分、默契和思想共鳴的善良女孩呀！他意識到，伴隨著他的紀錄片大夢，陳琳已敲開了他的心房。他下定決心，即便央視不支持自己拍攝，即便不知要為此付出多少時間，他也要實現自己職業理想。

那月，南京莫愁湖中那如夢似幻的倒影

春節之后，范立欣拿出積蓄十多萬元，又融資二十余萬元，置好設備，邀了五六人，搭起了拍攝班子。陳琳則給范立欣提議：紀錄片可取名“歸途列車”，與春運的內容相吻合，又充滿回家的期盼與希望。范立欣然應允。

一切準備妥當的周末，范立欣飛到南京看望陳琳，幾乎沒什么表白，范立欣很自然就牽起了陳琳的手。

兩人相戀了。范立欣鼓勁陳琳離開南京去北京，兩人便能朝夕相伴。聽到他的提議，陳琳高興地流淚，但流淚后堅定拒絕：她在南京有家人。范立欣只得每月飛兩次南京，與她相聚。

2010年9初，拍攝因資金耗光而被迫停下。范立欣郁悶地來到南京，而讓他更郁悶的是，晚7時一身疲憊趕到南京時，得知他要來的陳琳并沒接機，且手機還關機。直到晚9時，陳琳電話解釋學校有排演，無法來見他。范立欣聽出了女友的難過，安慰她安心工作。

第二天是周六，陳琳因為排演不能陪他，手機關機一天。晚10點，陳琳到范立欣的酒店見他。范立欣驚訝地發現，她的手如鐵、身子顫抖。怎么了？面對范立欣關切的眼神，陳琳神情凄苦，沒有解釋，只是把他抱得更緊。

回北京后，陳琳電話依舊時常關機，連上網也變少了。可任他怎么問，陳琳都以工作忙碌為由搪塞過去。范立欣隱隱覺得有地方不對，是什么呢？

國慶后不久，范立欣到上海采訪。為了見陳琳，他急急處理好工作后，第二天中午趕到南京。陳琳高興地讓他到校門口接她。下午4點，范立欣特意買了花守在校門口，誰想陳琳來電，說學校有接待任務不能陪他，并不容范立欣說話，就掛斷電話。

范立欣失落地站著，卻異常清醒地感覺陳琳有事瞞著他。倔強的他沒離開學校，而是守在門口，等著陳琳出來。

半個小時后，學校的走道上出現了陳琳的身影。看見陳琳停下打通了他電話：“門口有車接我，我懇求你讓我上車。明天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范立欣頭腦一片空白，看著一臉笑意的陳琳從身邊走過。

第二天一早，陳琳到酒店。面對范立欣的沉默，她凄然苦笑：“就像你所想到的，我只是被人包養的金絲雀。”

原來，當陳琳還在大三時，一次代表學校去市直機關表演，結果她的孔雀舞贏得領導吳凡的青睞。此后，吳凡隔三差五就會送陳琳禮物。起初陳琳也婉拒，但吳凡一如既往。

進入大四，所有同學在為工作四處奔波時，吳凡在最好的市直小學給她找了工作。深深的感激加上被吳凡的成熟吸引，陳琳做了他的情人。

愛情最初的甜蜜、思念過后，見不得光的孤獨和沉重讓她痛苦，可她同時又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習慣衣食無憂的生活，連掙脫的心愿都沒有。與范立欣相識后，他的熱情和執著仿佛她陰暗天空的一縷陽光，讓她不管不顧地投入到這段戀情里。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們的感情同樣沒有結果，但她希望盡可能多而長地留下美好。9月，吳凡的妻子到國外學習，他更頻繁地約見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