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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姨太的秘密

2015-05-14 11:23:04弈香
桃之夭夭B 2015年6期

弈香

一、 疑是故人來

沈伯喻留學歸國,正值晚秋,整個北平落葉紛紛,天高氣爽。這一歸來,家里少不得要通知各路親朋,好為獨子日后繼承家業(yè)積累人脈。

宴會辦在自家宅邸里,當中不乏達官顯貴和商界名流,沈伯喻置身于燈光璀璨的大廳,眼前全然是觥籌交錯,衣香鬢影,不少男女翩翩起舞。耳畔響起清脆的聲音:“沈公子可否賞光和我跳支舞?”

他一轉(zhuǎn)身,對上一雙盈盈笑眼,是何總長的千金,也曾赴外學習過,是一名新派女子。伯喻微微一笑,沖她伸出了手,做出邀請的姿勢,二人便走入了舞池中。

跳舞之際,忽然聽得何小姐說道:“聞得李將軍的三姨太很是受寵,風頭無兩,如今見他時時都將這位夫人帶在身邊,這傳聞倒是真的。”

沈伯喻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遠處角落里立著一位女子,身穿白底綠繡的旗袍,綽綽約約,靜靜地獨自站著,仿佛一株清麗的水仙。

何小姐又說:“原是在茶館里唱大鼓戲的,我本以為會有股小家子氣,今日一見卻是斯文清秀,沒有半分市井人的俗氣。”

伯喻笑道:“何小姐這番話,是褒還是貶?”

何小姐也笑起來:“我只是感慨,一個出身底層的姑娘,也要嫁入好人家,才有了這樣的風度。”

沈伯喻再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那一角落空空如也,那女子已不知去向。

和何小姐跳完舞,又和賓客們寒暄一陣,沈伯喻感覺頭昏腦漲,大廳中馨香馥郁,叫人透不過氣。他徑自走向二樓,倚在走廊的窗戶上透氣,這里正對著自家的后園,枝繁葉茂,襯著秋日圓月,一番心曠神怡的好景象。

他卻見到園中走廊上坐著一個人,正是剛才那位三姨太,她也正抬頭注視著空中明月,雙腿并在了一起,悠悠地晃著。他這才看清楚,原來她年紀尚輕,神情卻沉穩(wěn)平靜,早已沒有了半分妙齡女子的嬌憨。

忽然,略微尖利的聲音打破了園中的寂靜:“玉梅,你怎地變這樣瘦啦?”

聽到自己的名字,三姨太有些受驚地回頭,看清說話的是秀英,便將心口那抹驚嚇壓了下來。秀英從前在天橋隨著父親練把式,后來被人推薦給了張統(tǒng)制,做了第五房姨太。她們倆小時候家住得很近,曾一塊玩耍,如今各自嫁了人,反而很少來往了。

玉梅淡淡地笑了笑:“是啊,從前身子好,還能在后海爬樹和跑圈,如今吃好喝好,倒變得弱不禁風,出個門都得有人扶著。”

秀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坐在她身邊:“人人都說你命好,雖然嫁作偏房,風光卻不輸正房,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今天也見到他了,唉,真是作孽啊。”

玉梅拍拍她的肩:“這種話不要再提,”她頓了一下,“前塵往事,都過去了。”

話及此處,聲音卻是低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后院風寒,二位夫人還恐傷了身體。”

兩位夫人一愣,回頭一看,是沈伯喻站在不遠處。

秀英反應(yīng)過來,笑道:“公子說得對,我們倆光顧著說話,一時忘了。”

玉梅卻定定地看了他良久,一言未發(fā)。沈伯喻被瞧得有點不自然,尷尬地咳了一聲,她恍然驚覺,低下了頭。秀英拉著她,飛快地往大廳的方向走去。

她們倆從他身邊走過,空氣中便傳來一股清柔的香,如雨后新葉一般,他料想,這定是屬于這位三姨太的。沈伯喻看著她們走遠,玉梅低垂著腦袋,卻在走廊的盡頭,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亮若星辰的眼神,溫柔的背影,還有一起一落的步伐——它們好像一縷強光,透入了沈伯喻的腦海深處,仿佛這樣的畫面,早已上演了千百遍。

他忽然覺得頭痛欲裂。

二、 小草與阿廣

雕花大門緩緩敞開,沈伯喻的目光掠過行禮的衛(wèi)兵,又落到了前方富麗堂皇的洋樓上。李將軍和他的親眷都有不少款項在沈家的銀行,趁著沈伯喻歸國,沈父也就多讓他接觸些重要業(yè)務(wù)。

出乎沈伯喻的意料,整個府宅靜悄悄的,唯有將軍一個人在廳里為自己煮茶。

“將軍好雅興。”伯喻上前做了個揖。

“難得清閑半日,消遣一番,公子是新派人,不要嘲笑我方式老舊就是。”李將軍笑了笑,吩咐下人,“讓幾位夫人都下來吧,銀行的沈公子來了,也好讓她們清清近來的賬。”

原來女眷們都在天臺的花園打麻將,怪不得底下如此安靜,不一會兒就嘰嘰喳喳走了過來。將軍掃了一眼:“少了玉梅,她怎么不在……是了,她說今日去翠峰苑聽戲,不過她本也沒什么款項,罷了,不用管她。”

沈伯喻心中一動。翠峰苑近來在修葺,所以貼出了告示暫不營業(yè),這位三姨太既然是愛聽戲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沈伯喻未再提及此事,卻在完事后驅(qū)車向翠峰苑,果不其然,大門緊閉。他搖搖頭,心中很疑惑,卻見到不遠的小胡同里有一抹綽約的人影,正是玉梅,不過只是一閃,又不見了。他趕緊跟上去,卻見她一路向里走去,胡同越來越窄,房屋也越來越老舊,好在她今日穿了一件極素淡的旗衫,和周圍比起來也不顯突兀。

終于,她在一個小院門前停住了腳,推門時破舊的門發(fā)出“嘎吱”的聲音,里頭的房屋也是年久失修的模樣。玉梅卻未覺不妥,坦然坐下,將手中拎著的東西放到桌上,待把包裝紙一層層揭開,沈伯喻看清楚了,那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蜂蜜乳糕,玉梅卻鄭重其事地點了蠟燭,還許了個愿。

她剜了一勺送入嘴中,好像那是什么了不起的珍饈。沈伯喻禁不住微微笑了笑,卻覺得耳旁似有回聲,是一對少男少女在對話。

“今天你生日,快吃吧。”

“說得好像不是你的生日似的,我是男孩,當然要讓著你。”

“那我們一人一半。”

聲音忽近忽遠,模糊縹緲,不知是因何而起的幻覺。沈伯喻搖搖腦袋,正欲離去,卻看見玉梅手中多了一個木盒子,她將盒中的東西翻看了許久,靜坐如一座雕塑,待到日薄西山,才又起身離去。

她離開后,沈伯喻走進那間屋子,里頭陳設(shè)簡陋,應(yīng)是許久沒人住了。他學著她的樣子趴下地,果然找出了那個盒子,打開一看,并沒有什么值錢的物什。一張照片,還有……沈伯喻拿起來仔細看了看,一枚干枯的草戒指。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大概如許多嫁入豪門的女子一樣,玉梅的選擇并非自愿,并且在出嫁前,早已心有所屬。

照片是背面朝上,右下角寫了一行小字“小草與阿廣”,字跡工整娟秀。他翻過來,渾身皆是一震。上面有兩個人,并肩而坐,女孩是玉梅,臉龐稚嫩,兩個辮子垂在胸前,沖著鏡頭笑得很甜,而身旁的男孩……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他的手微微顫抖,湊近些,那個男孩的五官,正是稚嫩時期的他,可是任他竭力回想,腦中卻一片空白,記不得自己何時曾與她靠得這樣近,笑得這樣開心。

他一路神思恍惚,那兩個名字不停地在腦中回旋,像要掙脫藩籬。沈母見他茶飯不思,關(guān)心道:“怎么了,不舒服?”

他搖搖頭,又想到一個問題:“我是如何記不得事情的?”

沈母怔了怔,既而笑起來:“怎么又問這個問題,不是告訴過你,十九歲那年你不聽勸,非要去爬山遠足,結(jié)果遇見暴雨,淋了一整夜,高燒不退,可把家里給急壞了,后來請了個外國名醫(yī),總算治好了病,你卻什么都忘了。”

十九歲,已是六年前了。

第二日,沈伯喻又回到那間舊房,想要得到蛛絲馬跡,卻失望地發(fā)現(xiàn),除了那個盒子,再無其他。他敗興而出,卻不經(jīng)意和迎面一人撞了個滿懷,對方高呼起來:“喲,是你啊!”

沈伯喻打量著眼前之人,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渾身穿著破爛,和街頭的二流子沒什么兩樣,他有些遲疑:“閣下是?”

對方卻如同聽了笑話,嘿嘿笑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果然做了貴公子,做派變了,連街坊舊鄰也不認識啦?我是郭三,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那你……可認識小草?”

郭三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感嘆:“你竟然連小草都不記得,看來是真忘了。幾年前,你還為她在暴雨中站了整整一夜,差點尋了死!”

“那她現(xiàn)在呢?”

郭三夸張地哼了哼:“你們倆可是咱這破土窠里飛出的兩只金鳳凰,一個被貴門尋親,認作了公子,一個是攀上高枝,做了豪門的姨太嘍!”

他又指了指身后的房子:“這里是小草的家吧?”

“我的少爺,這是您從前住的地方,你如今不記得也好,看這房子多糟心,哪有高門大院那么舒服……”

他一驚:“她的家呢?”

郭三被打斷了,也絲毫不以為意:“她家?早被她那賭鬼老爹的債主們一把火給燒了。”

沈伯喻打發(fā)了郭三幾塊賞錢,郭三哼著不成調(diào)的小曲興高采烈地離去,然而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電影,在沈伯喻的腦中放映。他甚至能想象出從前的玉梅,不,是小草,穿著相片上的小襖,在茶館中柔柔地唱曲。運氣好,便能討到幾個銅板,運氣不好,則一無所獲。

那他,阿廣呢?小草為生活所迫時,他又在做些什么?

三、 追尋往昔

玉梅從百貨公司出來,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戰(zhàn),她手里拿著一方絲巾,剛才隨便挑的。前幾日翠峰苑歇業(yè)的消息不知怎地被別的姨太們知道了,七嘴八舌問了半天,雖沒人懷疑,她卻從此長了個心眼,出門后總得買點什么,方便回家交代。

回家?

想到這里,她忽然笑了笑。將軍府,胡同里的舊房子,又或是那堆廢墟……這個世上,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

她察覺到背后有人跟著她,警惕地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是郭三,涎皮賴臉地在不遠處站著。

“太太,好久不見,您真是越來越漂亮啦!”

這人吃喝嫖賭無一不做,玉梅一向很嫌惡:“你跟著我做什么?”

郭三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給您道喜啦,自從您做了將軍夫人,我一直想登門拜訪,親口向您說聲恭喜呢!”

她欲走,卻聽郭三在后頭不依不饒:“您上這里來,是不是在老屋子里藏了什么好寶貝?如果是體力活,我去幫您挖出來。”

郭三一貫見錢眼開,看到沈伯喻和玉梅似乎都對那舊房子戀戀不舍,料定里頭埋著值錢東西,怎么也不肯走:“上次阿廣,不不,沈公子也在里頭找東西呢!”

玉梅一驚:“他來過?”

“前幾日,我剛從賭館里回來,就見他打那兒出門呢!”

“你和他說話沒有?”

郭三見玉梅語氣急切,神色嚴肅,于是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什么也沒說,我只上前道了個安,他就給了我五元賞錢。”

玉梅塞給他一塊銀元:“你走吧。”

看著郭三顛顛地離開,玉梅這才轉(zhuǎn)身,她惦記著那個木盒,幾乎是朝著那所舊房跑去,她一把推開院門,腳步卻猛然止住。屋里竟然站著一個人,光線雖然模糊,但她一眼就辨了出來。

風將她的頭發(fā)吹亂了,玉梅理了理發(fā)梢,深吸了一口氣,為自己換上和婉的笑容:“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先生。”

沈伯喻也一笑:“我是來找你的。”

他走出了屋子,站在玉梅面前:“我們之前認識,對嗎?”

“您真會說笑,”玉梅訝然,“您方才學成回國,哪里會認得我呢?或者,先生是否將我當成了一位面貌相似的女伴,這種誤會也時有發(fā)生。”

“你唱大鼓戲時,喚名小草,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朋友,叫阿廣,”他頓了一下,“正是我。”

玉梅后悔剛才信了郭三的話,以致對于此番追問毫無準備,她沉默了一瞬,再次矢口否認。沈伯喻卻將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她面前,手里拿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盒子。

她一驚之下,脫口而出:“阿廣,快還我!”

沈伯喻先是一愣,繼而笑起來,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湊到她眼前道:“你這下還撒謊嗎?”

玉梅左右不是,只能扭頭便走,手腕卻被一把抓住,她又急又惱,不禁喊了一句:“別胡鬧!”

沈伯喻這才意識到,她已為人婦,此番舉動大為逾禮,便訕訕地放開了手。

她朝門外走去,卻聽見他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從前,你也是這樣對我的嗎?”

原來他并不記得。

玉梅的腳步停了下來,卻并未轉(zhuǎn)身,沈伯喻注視著她的背影,瘦削柔弱,站在院口的枯樹下,有種難以言表的蕭瑟。半晌,他才聽到她的聲音,又恢復了沉靜如水的語調(diào):“既然先生都說了是從前,那從前的事,又來追究做什么呢?”

他看不見她的表情,也無從分辨她這句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是看著她離去,身影漸漸消失在胡同口的落日里。

又是一陣冷風,玉梅用手背輕輕揩了揩臉,上面還有未干的淚珠。這樣也好,她在心里說,命運本是如此。

十字路口車水馬龍,舞廳的霓虹已然初上,她在路口茫然四顧,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個喧囂浮華的世界,才是她現(xiàn)在身處的地方,她要回到將軍府,繼續(xù)做三姨太。

剛走了沒兩步,卻有人用力扳過了她的肩膀,是伯喻,他一路跑來,還有些氣喘吁吁:“你不要走。”

“天色不早了,府里還有人在等我,”她試圖掙開他的手,“沈少爺,我剛才說過的話,你就忘了嗎?”

“你為什么不肯告訴我從前發(fā)生過什么,我們倆又為何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你為什么要嫁給將軍,是不是有人逼……”

他的問題太多,話太急,像是噴薄的巖漿,憋了無數(shù)時日,終于無法收場。周圍路人紛紛側(cè)目,對面的舞廳來往著富貴男女,當中或許就有將軍的部下,他們的眼光投射過來,或好奇,或驚疑。

玉梅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她自幼長有一對尖尖的虎牙,很快便嘗到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沈伯喻疼痛之下松了手,她轉(zhuǎn)身就跑,想要叫一輛汽車,趕緊離開。

路上車來車往,她驚慌之下躥得毫無章法,一輛汽車疾馳而來,根本剎不住,沈伯喻向前一撲身,猛地將她推開,在行人的一片驚叫聲中,他感到身子被重重撞擊,接著眼前一片漆黑,如置身于滾滾車輪之下。

黑暗中,他看見玉梅向他跑了過來,她穿著一件淡青的小襖,長發(fā)梳了個辮子,辮梢還握在手里。哦不對,這不該是玉梅,是小草。

四、 胡同舊事

他和她,原來認識這么久了。

兩家門對門,“殘磚對敗瓦,這倒是真正的門當戶對了。”他這么逗著她,她竟也很高興:“這樣很好,長大以后,我就只能嫁給你。”

日復一日,她在茶館中唱曲,酒鬼父親將所賺錢資拿去爛賭豪飲,她拎了幾把爛菜孤零零回家,巷內(nèi)無燈,傍晚就已漆黑一片,他在胡同口等她,再慢慢跟在她身后,看著她細軟的長發(fā),輕盈步伐,纖弱的腰肢如春風里的一枝新柳。每次走到院門,他便頓住腳步,不再跟進去,她也停下來,回眸一笑:“阿廣,我做飯給你吃。”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大娘外出幫傭,她的父親也不會早歸,兩人捧著清寡的菜湯,在月光下吃得很起勁。小草多撥了些面條在他碗里,吸了吸鼻子:“等以后有錢了,我天天做蔥油餅給你吃。”

他哈哈笑起來:“就這么點出息。”

“你看月亮好圓,像一張餅,”她望著天上,“我好饞啊。”

他用手肘推推她,她這才注意到兩人坐的臺階上放著一個油紙包。她一層層拆開,驚呼了一聲:“雞蛋乳糕!你從哪里得來的?”

“當然是商店里買的,”見她只是呆呆地捧著,他做出不耐煩的樣子,“你不吃我就拿走了。”

她連忙將乳糕護在懷里,又使勁地嗅了嗅,忽然說道:“阿廣,就當今天是我們的生日吧!”

“胡說,你明明是春天生的。”

“爹根本不記得日子,”她一臉認真,“而大娘也不知道你的生日,所以,就當我們是同一天出生的吧。”

她的想法永遠像亂竄的兔子,奇怪得很。他笑了笑,由她去了。

“以后每年的這一天,我們就能一起過生日,分食同一個乳糕了。”她見他沒出聲,又著急地逮住他的胳膊,“我們說好了,拉鉤,不許變。”

“好好好,”他無奈地伸出手,“一百年不變。”

他們哪里能想到,一百年是如此遙遠。

不久之后,忽有一輛锃亮的黑色小轎車出現(xiàn)在胡同口,車上下來兩個自稱是他親生父母的人,他們穿著面料華貴的衣衫,端詳了半晌,一把將他摟在懷中,口中大喊著“我的兒”,熱淚縱橫,驚動四鄰。

看熱鬧的人擠滿了院子,他很不自在,想要掙開,卻被大娘阻止。那個被稱作沈行長的男人頷了頷首,身旁的隨從將一張支票遞到沈大娘手里,她抖了抖,繼而小心翼翼地揣入懷中,感恩戴德。

他也不怪她。大娘一生孤苦,無兒無女,當初花了些錢買個男嬰回來就是為了養(yǎng)老,如今支票上的數(shù)額已夠她衣食無憂,留他在身邊,也沒什么實際用處了。

被眾人擁著坐上汽車的時候,他抻長脖子向外看,看到小草遠遠地站在人群外,沖他笑。

當年沈家嬰孩被拐走是轟動一時的大新聞,如今他終與家人團聚,世上便再無阿廣,只有沈家少爺伯喻。他穿上了精心裁剪的長袍,由先生授以知識,還有個洋胡子老頭教他各種奇怪的字母,各種親戚往來和業(yè)務(wù)賬目讓他眼花繚亂。他像個上足了發(fā)條的機器,不得休息,也失去了自由。

他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小草了,只好想了個法子,趁著夜里守門的仆人換班,便從窗戶里翻出,偷偷溜到了外頭。胡同還是那么黑,許久未走這條路,他險些跌倒,有人用手輕輕扶住了他。

“你怎么在這里?”

“這句話應(yīng)該我問才對,”她笑起來,眼睛像是天上的星辰,“我嘛,我自然是在這里等你。”

她說得那么輕松隨意,他的心卻像灌了石頭。再也無人每晚送她回家,而她,還孤零零地等在胡同口。

“犯什么傻,天這么冷,”他敲敲她的腦袋,“萬一我不來呢。”

“你這不是來了嗎。”她仍舊笑嘻嘻的。

他伸手,將她緊緊摟在懷里,鼻端傳來悠悠的香,那是屬于她的,清新溫柔的味道。

“過兩天,是我們的生日,你記得吧。”

他終于笑了:“我會為你買一塊最好吃的乳糕。”

結(jié)果,連這小小的約會也只能擱置。父母告知過幾日要前往杭州老家,他已回歸沈家好一段時日,這是承蒙祖蔭庇佑,當然要祭拜先人。

他悶悶不樂,她反而安慰:“回來再過也一樣,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先去吧。”

沈家的事,是更重要的事,而這個破敗胡同,就像是光鮮絲緞上的一個污漬,理應(yīng)被他拋在身后。他忽然覺得,錦緞長袍的豎領(lǐng)是那么緊,勒得他喘不過氣來:“我并不想做這個少爺。”

“你怎么開始說傻話啦,”她咯咯笑,“一想到你每天都生活得比以前好一百倍一千倍,我連唱一天的曲都不累呢!”

他見她笑得燦若春花,一把拉起她的手朝外跑去:“我們?nèi)フ找粡埾喟伞!?/p>

她第一次照相十分緊張,將頭發(fā)和衣角理了又理,照相的青年人沖他們打手勢:“坐近些,馬上要照啦!”

兩人緊緊地靠在了一起,閃光燈亮起的一瞬間,他悄悄握住了她放在身側(cè)的手。

“你看,你當少爺也有這么多的好處,還帶我去照相館子。”回來的路上,她興奮得像只小鳥。說話間,正走過一家金珠店,他欲為她買一枚戒指,這回她卻怎么都不肯依,兩人誰也不讓步,她見他固執(zhí)得緊,眼睛四處看了看,在路邊摘了一片草葉子,“你給我編個草戒指吧。”

他被她的孩子氣逗笑了,笨拙地編了個指環(huán),牽過她的無名指,套在了上面:“戴上以后,你也姓沈了。”

“嗯,”她將戴戒指的手貼在自己心口,“我等著你。”

五、 良緣錯失

可是他從杭州回來以后……

沈伯喻猛然驚醒,守在床旁的沈母喜得用手帕連連拭淚:“昏迷了好些日子,可算醒了。”

“別人呢?”

她愣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李將軍的姨太?前日她托人送來了好些補品,說是那日跳完舞出來,多虧了你,才得以在一輛失控的汽車前脫身呢。”

他似乎沒聽見,顧自提了個不相干的問題:“她是如何嫁過去的?”

“瞧你問得,”沈母答道,“能嫁給將軍,那是多少人想都不能想的福氣,從此一生錦衣玉食,哪個女子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您很清楚她不是這種人,”他冷笑了一聲,“當年因為不愿意嫁給方老板,她絕食了好幾日。”

沈母這一驚非同小可,她意識到眼前的人不再是單純的沈家伯喻,這一場車禍,讓阿廣從沉睡中蘇醒了。

他記起了在胡同里清貧快樂的時光,也記起了他從杭州回來,見到的是小草躺在家中的破床上,人事不知,她爹已將半張草席蓋在她身上,哭號得很大聲。

賣女求榮的路就這么斷送,教他如何不傷心氣極。幾日前有媒人向他提議,隆興布行的方老板剛死了夫人,小草年輕貌美,正合老板心意,可嫁過去作續(xù)弦。誰知這妮子性子烈,說什么都不肯,他去弄了副鎖鏈,將她鎖在屋中,誰知她動真格地絕食,眼看著就快不行了。

沈伯喻的耳邊如同有千萬只蜜蜂在飛,他捏了捏小草的手,燙得驚人,他又摸了摸她的臉,可是她再也不能睜開眼看他,她的呼吸氣若游絲,胸脯已難見起伏,請來的郎中搖搖頭:“怕是活不成了。”

他一腳踢翻了郎中,想打人,想咒罵不公的命運,他如瘋狂的野獸般沖了出去,卻發(fā)現(xiàn)外面漆黑如墨,暴雨傾盆。

他跌倒在雨中,痛哭失聲。

最后,他在雨中失去知覺,大病一場,記不得從前的身份,忘記了讓他牽掛愛戀的人。沈家借此機會,花錢將胡同舊戶都打發(fā)到別處,又送他出國留洋,他們很欣慰地發(fā)現(xiàn),兒子終于成了他們最滿意的樣子。

哪知……沈母沉沉地嘆了口氣。

這一場車禍,幸無大礙,恢復也迅速,他打聽到玉梅被撞了腿,還在醫(yī)院里。見他推門而進,她也未見得吃驚:“先生身體好,竟痊愈得如此快。”

“我今天來,不過是想問一個問題,”他看著她,“你為什么避著我?”

“我與先生素無瓜葛,況且男女有別……”這套說辭從她嘴里說出來很流暢,像是早已打了腹稿,說著說著,她卻自己停下來,因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他的眼神不對勁,不是作為沈家少爺對于她的打量、疑惑或是好奇,現(xiàn)在的神情,她太熟悉了:堅韌、倔犟——這是阿廣的眼神。

她的阿廣,終于又回來了,可惜一切都太遲。

她輕聲道:“我已經(jīng)嫁人了。”

“我去打聽過,楊嬸告訴我,你爹當年爛賭欠債,債主們放火燒了你家的房子,還威脅會殺了他,你在館子里唱戲,也被他們追過去,將館子砸得稀爛,李將軍恰好經(jīng)過,替你還了債。”

“條件是嫁給他,”她嘴角扯出一抹很淡的笑,“我自然不稀罕這些,什么將軍大帥,在我眼中,和之前的黃老板并無兩樣。我沒有再死一回,不過是為了想再見到你。”

她心中藏著太多的疑惑。她不明白為何阿廣會忽然消失,也找不到昔日的鄰居打探消息,她無數(shù)次在沈家的銀行與宅門口逡巡,卻沒有關(guān)于他的絲毫音訊。

“我想,嫁給將軍,大概就有機會知道了,”她又恢復到平靜的笑顏,“后來知曉你生活平順,父疼母愛,我很放心,很高興。”

他一路飛黃騰達,遠走高飛,卻不記得她了。這種難過,她竟只字未提。

沈伯喻心痛難忍:“你本應(yīng)該姓沈。”

“將軍待我還算不薄,富貴榮華,一樣不少,”她有些倦了,躺了下去,“你前程大好,不應(yīng)為我自毀。”

他在病房守了許久,聽見她呼吸均勻,似是沉沉睡去。在掩門而去的一瞬間,他聽見她輕而低的聲音:“阿廣,前塵往事,都忘了吧。”

他回過頭,卻發(fā)現(xiàn)被子遮住了她的臉,看不見表情。

第二天,他再去醫(yī)院,卻發(fā)現(xiàn)她已出院,回家休養(yǎng)去了。漸漸地,她消失在了公眾的視線中,大家都知道備受寵愛的三姨太近來身子每況愈下,倒是聽說她的女看護機靈漂亮,很得將軍的心,怕是很快要成為第四房了。

沈伯喻拜訪多次,均被告知“夫人正在睡覺,不便接見”。他仰頭,發(fā)現(xiàn)她臥室的窗明明開著,心中明白,這是她婉拒的方式。

他終于按捺不住,準備在夜里重操舊業(yè),翻窗入宅,不管怎樣都要見她一面,出門前卻聽見家仆稟告:“少爺,有位張?zhí)诳蛷d里,想見您。”

原來是秀英。他自然也想起來,從前在胡同里,小草和她是最要好的。秀英坐在沙發(fā)上,客氣地寒暄一陣,將一張字條遞到他手中:“玉梅讓我轉(zhuǎn)交給你。”

他展開,僅寥寥八字:“冬日苦寒,望君珍重。”

秀英眼里像是有淚:“今日去看她,憔悴得不成人形,喝了多少藥都不見效,怕是……熬不過這個冬了。”

字條自沈伯喻手中滑落,吹到門外,被寒風肆意撕扯。從小草到玉梅,命運待她總是殘酷,她如此弱小,唯一抗爭的方式便是放棄自己的性命。她心事已了,不愿再活在這世上,卻囑咐他千萬珍重。

“告訴小草,我就算搶,也要把她搶回來。”

六、 桃之夭夭

沒想到,幾日后的北平掀起了千層浪,炮聲轟隆,戰(zhàn)爭終于驚醒了這座沉睡的古城,守城的李將軍節(jié)節(jié)潰敗,城里的居民紛紛收拾細軟,驚惶逃竄。沈家銀行破產(chǎn),宅邸也被強占,一大家人連夜趕往天津,要從那里回杭州避災(zāi)。

沈伯喻放心不下小草,想要帶她一起走,卻被沈母死死攔住:“將軍的親眷早就被轉(zhuǎn)移到了東北,你以為,你還能見到她嗎!”

他先是一愣,緩緩地,又松開放在門上的手。

幾年過去,一切都已平靜,沈家在南方重振基業(yè),他卻只身返回北平。父母當年對他說了謊,李將軍并未轉(zhuǎn)移親眷,而是在兵敗前夕棄城而逃,身邊只帶著出身東北軍閥之家的大夫人。

“將軍的家里人呢?”他四處打探,然而如今涌入北平的大多是外鄉(xiāng)人,他們對這座城的往昔十分陌生,只有一位老大爺,指著將軍府的方向:“被炮彈炸啦,起了一場大火,死了許多人。”

火,又是火。

春日里風暖和煦,四野桃花開放,他卻如墜冰窟。同行的朋友口渴,拉他入了家茶館坐下,邊喝茶邊介紹:“這里有位小桃姑娘,曲子唱得不錯。聽說是茶館老板撿來的,人長得美,只可惜在戰(zhàn)亂里受了病,心智不太正常,這輩子都好不了了,真是可惜。”

他無心聽故事,只見前面的屏風后有一抹綽綽的人影,是位女子。

她清了清嗓,調(diào)子宛轉(zhuǎn)而起,沈伯喻猛然從座位上站起,朝屏風疾走而去,同伴欲拉住他,兩人拉扯間碰倒了屏風,引來眾客一片驚呼。歌聲戛然而止,唱曲的姑娘扭過頭,兩人四目相對。

她的長發(fā)不見了,剪成了齊耳短發(fā),穿著半舊的淡藍布裙,像學堂里的女學生,臉比分別時飽滿了些,骨肉亭勻,精神爽利。

同伴心里叫苦,傳聞這位小桃姑娘腦子不太好使,性子自然也古怪,哪位客人稍不合意,她便冷著臉,收聲走人,為此茶館老板沒少賠笑臉。果然,她盯著沈伯喻,半天臉上都沒個表情,整個茶館都靜悄悄的,不知她是否又要發(fā)脾氣。

沈伯喻的雙手都是汗,一顆心跳得飛快,她的名字在唇邊,馬上就要喊出來。

誰知,她卻先沖他一笑:“先生覺得我唱得不好,也不必如此費勁,到時不用給賞錢就是了。”

他的一顆心猛然跌到了谷底。

她竟然,不認得他了。

小桃未察覺出他的異樣,又朝他走了兩步,相距不過咫尺:“今日見著先生,覺得很有眼緣,像是在哪里見過。”

他看著她的眼神,清澈如水,笑容嬌艷,仿佛又回到了二人年幼初識,少有憂患的時光。

“先生若不嫌棄,”她邊說邊站回原來的地方,“我為先生唱首《漢宮秋》吧。”

這是從前,他最愛聽她唱的一首曲子。

他再也無法抑制,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在她悠悠的發(fā)香中,爆發(fā)出一聲啜泣。

如此甚好。她這一生,歷經(jīng)坎坷,如浮萍之草,又如冷冬寒梅,如今一場火反而將前塵往事悉數(shù)燒盡,最終她重新活下來,成為了一株灼灼新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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