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痛苦指數

岑嶸

假如你是個作家，正在寫一篇小說，不管這是本科幻小說還是動物小說，如果沒有悲慘、痛苦、喜悅、快樂這些詞，它就很難像一篇小說。

來自布里斯托大學和倫敦大學的研究者們做了一項有趣的調查，他們在谷歌上篩選了超過500萬本的電子書，并且創造了一種“文學痛苦指數”。他們按照出版年份，將書籍內所有與痛苦有關的詞語數量同所有與幸福有關的詞語數量相減，就能得到該指數。

接著研究人員將“文學痛苦指數”與人們所熟知的“經濟痛苦指數”（通貨膨脹率與失業率的總和）進行比較后發現，某一年的“文學痛苦指數”與前10年內的“經濟痛苦指數”的平均值密切相關。也就是說，如果在當年出版的書籍里面，有大量與“痛苦”有關的詞出現，就意味著前10年內的經濟形勢相當糟糕。他們把這項研究發表在了《公共科學圖書館》雜志上。

如果研究人員碰上像莎士比亞這類天才作家，他們的研究可能會失效，因為在莎翁的作品中，即使天崩地裂的痛苦，他也很少直白地用“悲慘”“痛苦”這類詞語。莎士比亞是這樣寫奧賽羅的絕望的：“你們問一問那個頂著人頭的惡魔，為什么要這樣陷害我的靈魂和肉體？”而哈姆雷特的仇恨和痛苦則是這樣描寫：“從這一刻起，讓我擄除一切疑慮妄念，讓流血的思想充滿我的腦際。”

好在大多數作家如同汪峰一樣，把孤獨、自由、迷茫、絕望這類詞填充在作品里，讓“文學痛苦指數”的關鍵詞檢索有了可能。

不少經濟學家擅長從谷歌中搜索關鍵詞，從而窺探經濟的走向。谷歌首席經濟學家哈爾·瓦里安在2009年時表示，美國網民的搜索習慣表明，美國經濟已開始出現復蘇的跡象。瓦里安說，從2009年3月份開始，谷歌用戶搜索“失業救濟金”或“就業中心”相關信息的數量開始出現下滑，而對“住房”和“房地產代理”的搜索量卻有所增長，這表明美國經濟尤其是房地產業正逐步升溫。

《經濟學人》創造的“衰退指數”也異曲同工，它專門追蹤最近一個季度報紙使用“衰退”這個單詞的數量。該指數的優勢在于很及時，傳統GDP數據要在每個季度結束4個禮拜才能發布，而“衰退指數”則可以立刻獲得。該指數曾精確定位了美國從1990年到2007年之間衰退的起點。

有一點我很好奇，假如把“文學痛苦指數”的研究用于社會科學會怎么樣？我懷疑如果一個時期的報紙、書籍大量出現“道德”這個詞，則可能是一個社會道德指數最低的時期;如果報紙、書籍中出現頻率最高的是“正義”“廉潔”或者“和諧”，那么我們可能正處在一個缺乏公正、腐敗和貧富分化嚴重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