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肩上，站著希望

楊韶

時間在您的肩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您卻不舍停下前進的步子，將它撣落。

您手中的課本已微微泛黃，您扶了扶磨花的老花鏡，聲音似乎從遠方飄來，悠悠回蕩。一輩子教書育人，一遍又一遍重復著您早已倒背如流的課本，可您并未疲倦。

您問：“人生有多長？”

答案花樣百出。

您靜靜地微笑著看著我們，輕輕頷首。

“人生，不過是你我之間。”您說。

全班寂然，您笑著走下講臺，打開窗子，一股清風吹來，將桌上的書頁翻得“嘩嘩”直響。您微探出身子，伸手摘下一朵窗邊開得正盛的桃花，輕聲道：“你我之間，不過三年。這三年，我拿起蘸著時光的筆，為你的人生添上點什么；你們都是我人生最美的風景。然而你們有幾個這樣的三年？一生中，莫過這一次了，它總會在你們的心底留下些什么，并綻放著光芒。”

您將花別在發髻上，說：“人生——美啊！”

下了課，您拿起課本，緩緩走出教室。忽然，我瞥見您的肩上閃著銀光，我的內心閃過一絲好奇，便跟上您輕緩的步子，問：“老師，您的肩上是什么在閃光啊？”

您轉過身，笑著說：“你看。”

原來是幾根銀絲，“白發呀——”我嘆道。

“嗯，其實是希望，歲月贈給我的希望。”您笑著。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地看著您：您烏黑的秀發已藏不住白發，時間在您臉上刻下了蒼老的皺紋。我心頭一酸，輕輕點了點頭。您轉過身，走遠，走遠。

您的背影有些孤單，我們卻不能陪您一起走，一起走過緋紅的桃樹下。您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您將全部責任攬在希望的肩膀上，雖然它不寬厚，但您的堅強，不允許您卸下。您知道——您所擔當的責任——教書育人、播種夢想，對這個國家有多么重要。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您念著手中泛黃的課本。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在說老師您——”

您聽后，笑了，笑得很迷人。

我們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點亮您最迷人的笑容；我們一個小小的問候，足以讓您更加堅強。默默付出，不奢望什么，只源于心，為不負講臺下那一雙雙明澈天真的眼睛。

“世界是一匹飛翔的白駒，只是回眸了一眼，不覺已過這般長久。”如您所說，轉眼便是分離。

您如往常一樣，孤身走在桃樹下。

“老師——”我們喊您。

您回過身，略微一驚，見我們奔向您。

“哎——”您輕聲回應，張開了雙手。

跑得最快的女生投進您的懷抱，一齊擁著您不放。男生一個個輪著與您道別，更有男生一手攬著您的肩膀，道：“美女，別太想我啊。”

輪到我了，我羞澀地站在您面前，您笑看著我。

“老師。”我輕聲道。

“哎。”您輕聲回應。

“以后……以后，您肩上的擔子我接過來扛。”

您愣了一下，笑道：“好！”

您說：“來來來，大家擦干眼淚，我們合影。”女生趕緊擦干淚珠，用力揉了揉臉蛋，笑了笑。

“無論時間這匹頑皮的白駒有多么快，我們總能將它定格在一瞬間。”耳邊忽然響起往日您的聲音，我看著相機，臉上綻放出最燦爛的笑容。

照完相，您轉身離去，留給我們孤單的背影。

“咦，老師的肩上是什么閃著光啊？”旁邊女生問。

“傻瓜，是白發。”一男生回答。

“不，那是希望，站在老師肩膀上的希望。”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