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避禍

劉振濤

那天，阿P騎著摩托車去接小蘭下班，那會兒正是晚高峰，為了不堵車，他鉆進小街，抄近路而行。不料這條小街堵車更厲害，原來一戶人家像是聚會或辦喜事的樣子，進進出出都是豪車，把路給堵了。阿P抬頭看了眼門牌：高尚街888號。

阿P下了車，小心翼翼地在豪車夾縫中推著摩托，他順口問看熱鬧的人，有人告訴他，那是王局長的家，這些人都是來祝壽的。

阿P厭惡地吐了口唾沫：“腐敗！”他不屑一顧，上了摩托開走了。

在市中心，阿P的摩托開得急了，一不小心，撞上了一輛小貨車，阿P躲閃不及，只聽“砰”的一聲，被撞倒在路上！

開小貨車的是個胖司機，他跑到阿P跟前，左看右看地瞧了起來，只見阿P哭喪著臉，“哎喲”、“哎喲”地直嚷嚷。

其實，阿P憑感覺，自己沒啥大礙，但這一撞總得有點說法，不能白撞呀，所以，他哼哼唧唧地不肯爬起來。

胖司機看著阿P這個樣子，又回頭瞅了瞅自己的行車路線，看了看阿P騎著摩托過來的方向，他知道雙方都有責任，便要報警，阿P趕緊叫了起來：“哥們，別報警，警察一來，對你對我都是一件麻煩事，不如咱們私了，省得多事。”

胖司機試探著問：“私了怎么說？”

阿P眨巴著眼睛，說給1000塊錢，這事就算了啦！胖司機不肯掏錢，阿P步步退卻，800塊、500塊、300塊，一直到最后，阿P實在沒心情把“100塊”說出來，他一骨碌爬起來，咬牙切齒地說：“你有種，算你狠，我服你了，你走吧！”

胖司機得意地一笑，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爬到車廂上看了看，然后跳了下來，瞪了阿P 一眼，說：“你現在沒事了，該輪到我了，你看看我的車廂——”

阿P過去一看，小貨車的車廂里濕漉漉的，里面拉著兩個大魚缸，全碎了，車廂里躺著十幾條死魚，還有一些魚在蹦跶著。

胖司機一臉悲戚，他告訴阿P這種魚很稀罕，每條都上千塊錢，就連一寸來長的小魚都價值幾百塊，剛才遇上阿P撞車，剎車猛了點，兩個魚缸就這樣撞碎了……

阿P冷靜下來，這魚咋就那么貴呢？他圍著車廂看來看去，問：“你從哪兒拉來的魚？要送哪兒去？”

胖司機為了證明不是訛詐他，急忙掏出一個寫在紙條上的地址遞給阿P，上面還有電話：“海鮮市場拉的，人家讓我送到這個地方，送到付運費。”

阿P沒說話，他用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后給小蘭打電話：“小蘭……還在單位沒走？正好，你上網幫我查查我發給你的幾張圖片……”

胖司機急得直搓手，不明白阿P葫蘆里賣的啥藥。

很快，小蘭打來電話，阿P聽了喜形于色，他按照紙條上收貨人的電話撥了過去，一副急三火四的口氣：“喂，我是送魚的，大事不好啦，我們的車被野生動物保護協會扣下了，他們還通知了派出所，你們趕緊來人說明情況啊，不然我們就要被帶走了哇……”

胖司機聽得暈頭轉向，急忙貼近阿P的手機，他聽見對方停頓了一會兒，居然說魚不是他們買的，還說打錯電話了！

阿P見電話被掛斷，再次撥打，對方竟然關機了。阿P笑了，又從胖司機那里要來海鮮市場的電話，復述著剛才的那幾句話。

對方聽了也是一愣，一口咬定沒賣過那些魚，并且說他的店里沒讓人給誰送過魚！阿P拍著胖司機的肩膀“哈哈”大笑：“怎么樣？我阿P不是吃干飯的吧？哈哈，給你搞定了！”

原來，阿P看到紙條上的地址是“高尚街888號”，這讓他想起王姓局長擺宴做壽的場面，顯然這些魚是用來宴請賓客的，但是，這些魚很特別，是很少見的魚種，他拍了照讓小蘭上網查，結果小蘭告訴阿P，這種魚是受國家保護的瀕危魚種，在黑市上非常昂貴，捕撈倒賣都是犯法的。于是，阿P便給兩頭打電話，果然不出所料，兩邊竟然都否認買魚和賣魚，胖司機的危機解除了！

胖司機一聽，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上萬塊的賠償就這樣被阿P三言兩語給解決了，好半天他才結巴著問：“那、那現在這些魚咋辦？現在沒人敢要了，要不咱拉回去吃了得啦，行不？”

阿P瞪了胖司機一眼：“你咋想的啊？思想覺悟咋就跟我差了點呢？上交派出所，余下的事情警察知道該咋辦。”

阿P把摩托車推到路邊鎖好，給小蘭打了個電話讓她來騎走，他大大咧咧地坐上小貨車的副駕駛位子，讓胖司機把車開到了派出所……

從派出所出來，阿P美滋滋地上了車，他往公園后面一指，對胖司機說：“去后山。”胖司機問去后山干嗎，阿P就是不說。

車子一直開到后山，阿P跳下車，從褲襠里掏出一條不小的魚來，胖司機傻眼了，阿P什么時候偷裝了一條死魚他都不知道。阿P見胖司機愣愣地杵在那兒不動，便催促著：“燉不如烤，趕緊撿柴禾去呀！”

這一頓烤魚的味道，那個鮮，那個香，甭提了……

（題圖、插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