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川記（組詩）

肖志遠

去延川縣

有時候，就是有那么一群人

你可能打心底膜拜過

從此念想里也多了一個別人的故鄉

也就是如此，在去延川縣的路上

我把他們又一次從心底里叫醒

讓遙遠的清平灣從此不再遙遠

永遠活在第二故鄉，活在追隨者的心里

梁家河的春天

我不止一次想到過這樣的春天

大地依舊消融，土地依舊回暖

在淳樸的鄉音里萬物開始復蘇

山川、村莊、莊稼、農人……

組合成一副恬淡的田園水墨畫

關于這里的一切我熟知的只是過去

而這個春天的消息讓我把目光再次觸及

再一次被“我把心留在這里了”的話語所

溫暖

那一刻，我所理解的“第二故鄉”與梁家

河的春天

正一步步和想象融合，從此變得羽翼豐滿

夜聽乾坤灣

我喜歡浪花，卻被淹沒在波濤聲中

渺小的事物啊，我不止一次說過

也不止一次想被記取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時刻

一束亮光閃爍的對岸把黑色的夜空穿透

黃河。大地。馬燈。一個人

在吼叫中從大地上走過

我與友人們停止了交談，目光追隨著光亮

在波濤聲中靜靜地打撈著那人的嘶吼聲

而他卻漸漸地隱沒在蒼茫的夜色中

這微弱孤單的靈魂啊

此刻把大地點綴的如此空闊遼遠

給清水灣的石碾子

看不見商賈云集

舊時的光芒被遺忘在黃河古渡里

看不見偉人的身影

金戈鐵馬的歲月仍回蕩在蕭蕭風中

在此岸與彼岸的河流上

我只看見了一種孤獨

自然之上的孤獨

在歲月的河流上

我們孤獨般的相遇

或許是彼此最美的回饋

靜止在碾畔村的童年

需要留下的，總歸會在歷史的長河里沉淀

在碾畔村，時光是靜止的

那些童年被靜止在樹上，靜止在碾盤石磨間

靜止在土炕上的一桌團圓的年夜飯里

靜止在農耕文明的所有靜物里

在時光的風聲里感念舊物的珍貴

童年會是一本書，一本大書

當我們能讀懂的時候，它卻被靜止在時光里

靜止成一種生活，靜止成一種民間的記憶

聽歌記

若不是偶然聽到這原生的歌兒

我以為這塵世間的愛啊

即使再轟轟烈烈我也不為所動

倘若能把那些凌駕在感情之上的東西去掉

去掉物質的硬，去掉世俗的刻薄

只剩下愛的柔軟，剩下兩個人的世界

剩下一面面黃土坡，剩下滿樹樹棗花

剩下九曲黃河從身邊靜靜地流過

……

當在歌聲與想象融合的情境里

我好像也聽到了自己

好似剩下的那個人仍在心里藏著掖著

世界全無，所剩唯有你

老人與千年古窯

有時候，我不喜歡觸及模糊的歷史

那些容易惑及人心

我只喜歡活著的真實

像古窯曾經的的主人那樣

老了也精神矍鑠

把過往的苦難說的好似和自己無關

關于他和古窯之間

我想到了愛與恨原本就是糾纏不清的事情

他鮮活了千年古窯的歷史和我們的未知

也一次又一次地觸痛著自己的傷疤

會峰寨上

總是無法抑制內心的遙想

那些久遠的古事在奔流不息的黃河水波里

掙不出一絲漣漪

就像我站在峰頂獨對風化的碑文

任憑如何解讀也無法還原過往的真實

唯一能欣慰的是我來過

此前無所知，此后多了一點相望

在赫連勃勃墓前的片刻

在野草遍野山坡上想到了一座城池

也想到了大夏國的蕭蕭風聲

在浩瀚的史詩里這滄海一粟的片段

竟然會在瞬間被喚醒

這一刻，我忽然間明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的語境

于他，于那個國度

更于后來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