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性”表情

“性文化節”背后的城市文化“裹腳布”

4月9日至4月11日，一場名為“2015首屆山東性文化節”于某醫院主辦。

不足百米的展廳、成色可疑的展品、禮品贈送、男科醫院主辦現場診療的噱頭、“老人看傻眼”等新聞標題……給這次“性文化節”蒙上了幾絲“山寨”的疑云，卻沒有阻止住媒體的關注和中老年男性觀眾的眼球。

文化從來是晴雨表，是城市生態的表情，表情狂熱背后往往是文化土壤的貧乏。

2002年廣州便舉辦了首屆性文化節，十幾年后濟南姍姍來遲，一場乏善可陳的“性文化節”，內容豐富的是背后的城市文化和人性壓抑。

中國文化里，情欲是一碼，公開談論情欲又是一碼。《性史》在90年前的喧嘩于眾觸痛了傳統文化最無法忍受的那根神經，甚至在近一個世紀后的今天我們看到《色戒》們的命運不是被禁、被刪，就是被排斥在主流語境之外。

山東這座儒家文化統治幾千年的城市，尤其如是。

文道與色道，始終是寫在山東這座城市臉上的表情。這是孔孟的故里，更是儒學與儒生的發源地，是柳下惠、尾聲的出生地。在這片土地上，有一幫關于“不近女色、兄弟情深”的水滸梁山傳說。

同時這里還產生了《金瓶梅》的情欲狂歡故事。猶如硬幣的背面，從來延續正統文脈的齊魯文化面孔背后，我們也是“食色”的大省，也是飲食男女、世俗生活中人，只不過這些身為人的自由欲望、快樂天性被壓制到黑夜，被歸類為閉口不談的罪惡。

從“山東好漢”到“山東好人”：關于自由文化的“內陸氣候”

我們這座城市是一座出產好人、好漢的城市，也是禁錮、束縛和缺乏自由、快樂風氣的城市。

從一座城市的性表情，恰恰可以看到一座城市的文化微表情。

2009年，中國青島性文化節便已舉辦，不說在城市基礎建設與經濟發展水平上的差距，文化自由風氣上濟南的內域文化便與青島的海洋文化形成鮮明差距。其中劇院演出、音樂LIVEHOUSE、音樂節、文化節的場所及次數遠遠超過濟南。

2014由金瓶梅改變的芭蕾舞劇《蓮》于濟南演出成為一樁本土熱點新聞，而青島則又一次成為劇組繞過濟南的首演城市。

禁欲的反面，就是縱欲。極盡儒林齷齪的《儒林外史》從山東汶上寫起，又寫了周進、王惠為汶上人，王冕、虞博士等也要來山東等等。但吳敬梓沒有直接寫曲阜，這與清初荻岸散人的《玉嬌梨》寫蘇友白在鄒縣拾金不昧，但再“往北進發，行不了十數里”就遇劫匪，卻不說往曲阜走或入了曲阜地一樣，都是為孔子忌諱。

如今，在城市，男科醫院越來越多，情色文化卻很難尋覓；白晝里正襟危坐、談性色變的面孔，統統躲藏進黑夜中壓抑反彈，享受和渴望被研制成午夜電臺里的黃段子，燈紅酒綠下的人性瘋狂，羊肉串攤子上的光膀子。

性的問題，不因整個主流社會的避諱、壓抑而消失，它反而隨著時代，變得更加危險、尖銳，甚至充滿罪惡：東莞的掃黃、海南校長開房事件、法官集體嫖宿、青少年性教育缺失、性犯罪的低齡化……

赤裸裸的“情欲”和光明正大的談論性，在本質上與生殖和情欲無關，而是成為一種純粹的文化折射：在被禁錮的國民心靈上尋找赤裸裸的裂口，從桎梏、統治著我們言行的一些世俗道德“繩索”上用反叛和挑逗慰藉著我們——無論我們的驚慌憤怒還是興奮好奇，折射出來的統統是傳統文化和社會規則里的禁忌與壓抑，是人性的桎梏與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