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兮
一
你睡著了
在茶花樹下
葡萄藤旁
沒有棺材
沒有墓碑
連一張照片也沒留下
只有鋪了一張白紙的墓穴
我最后一次打量你脊背上的金線
雜亂的 暗淡的
那還是你嗎
你柔軟的白毛
依舊服帖
卻已失去光澤
雙眼微閉
眼皮似月牙兒
弧線優(yōu)美
你微咧著嘴
那兩顆虎牙
是你最大的萌點
你的濕漉漉的小鼻頭
還粘著沒吃完的幾粒芝麻
胡須向兩邊翹著
好像還在顫動
粉紅色的四肢
怕冷似的抱成一團
那鉤子似的尖指甲
和掌下柔軟的肉墊
好像還握在我的手心
可是你真的就這樣離開我了嗎
二
還記得你
得到最愛的巧克力時
高興得兩手撓頭的樣子
你太胖了
胖得細細的兩腿都支撐不住身子
每次我舉著好吃的在你頭頂晃悠
你都會站立不穩(wěn) 仰面向后 撲通倒地
踢蹬四肢 小陀螺般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令我忍俊不禁
你愛在木屑中打滾兒
粘得滿身都是
像只冒牌刺猬
吃東西也不老實
經(jīng)常打翻食盒
成了埋在水果金字塔里的
小小落湯雞
你是這么可愛
可愛到我從來沒想過
有一天你會離我而去
小叮當
帶給我快樂的天使
帶給我美好回憶的伙伴
到了天堂
你還會記得我嗎
就像我會記得你一樣
三
沒事兒的時候
我常常想起你
你在天堂過得好嗎
也許此刻
你正舒服地騎在月牙兒上
一邊用門牙扯著
大大的彩色棉花糖
一邊悠然自得地哼著
《別看我只是一只鼠》
或者
坐在晃晃悠悠的
開滿花朵的秋千上
一邊享用
蜜蜂姑娘親自端來的蜂蜜柚子茶
一邊用玉米粒玩彈珠游戲
難道我都猜錯了
你正偷偷爬上云端
那座城堡的尖頂
從一架和蹺蹺板一樣長的長筒望遠鏡里
窺視正埋頭給你寫詩的小主人
天堂 是什么樣子
天堂 是有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