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肅南的聲音

文圖/ 本刊記者 王文揚

聆聽肅南的聲音

文圖/ 本刊記者 王文揚

巍巍祁連山脈，悠悠絲綢古道，雪山之下，河西走廊南端，有一個地方叫肅南。這里有著美若畫卷的自然風光，“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這里是離天很近的地方，海拔5547米的祁連山主峰——素珠鏈就在咫尺。雪山冰川、森林草原、河流瀑布、綠洲平原交織在一起，還有那蒼茫無際的大漠戈壁，碧波蕩漾的天池海子。丹霞地貌大氣磅礴，彩色丘陵宛如飛天舞動的飄帶連綿不斷，這些美麗如同珍珠般編織在一起，讓這片家園純粹而又吉祥。就是在這樣一片大自然繪就的神奇大地上，生活著一個古老而又神秘的民族——裕固族。說她古老，是因為她有著悠遠的歷史，裕固族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公元7～8世紀的回紇；說她神秘，是因為她承載著太多的歷史記憶，沒有文字，只有語言，裕固族的古往今來因此更加撲朔迷離。

裕固族是甘肅獨有的少數民族，肅南是我國唯一的裕固族區域自治地區，因為獨有和唯一，這片地方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豐富多彩的自然景觀、源遠流長的文化遺產交匯在一起，構建了今天的魅力肅南。

我曾不止一次地踏足肅南大地，面對神奇的丹霞地貌浮想聯翩，仰望開鑿在懸崖間的石窟和罕見的高肉雕飛天感慨萬千，行走在高山草原，被一望無際的綠和對面走來的雪山深深感染，還有那裕固風情，讓人耳目一新。

裕固族的歷史十分悠久，可直接溯源于公元前的匈奴、突厥以及公元7～8世紀的回紇。他們自稱“堯乎爾”、“堯熬爾”，這一名稱與歷史上的“黃頭回紇”和“撒里畏兀兒”有著密切關系。撒里畏兀兒東遷入關是裕固族歷史上的一件大事。至今，裕固族民間還流傳著關于東遷的傳說。

據說，在幾百年以前，裕固族的故鄉遭受大風災，狂風卷走牲畜，沙山吞沒帳房，連黃金筑成的經堂也被淹沒在沙山底下。又說他們遇到了別的宗教壓迫，在故鄉不能立足，開始東遷。

走過了千佛洞

穿過了萬佛峽

酒泉城下扎營帳

沿著山梁走上那高高的祁連山

望見了八字墩遼闊的牧場

草綠花香的八字墩草原

變成了裕固族可愛的家鄉

萬佛山

這首裕固族民歌大致反映了裕固族東遷的路線和經過。這是一個迎著太陽一路走來的民族。

由于文字失傳，裕固族現在只有本民族的語言，而沒有文字，因此，裕固族的歷史文化和民族傳統的傳承是一條充滿艱辛的道路。艱辛之余，令人欣慰的是，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在游牧遷徙的過程中保持了悠久的口頭文學傳承傳統，并且創造了燦爛多姿、豐富多彩的民間文學，他們代代口頭相傳，像一本無形的教科書，傳承著裕固族的歷史蹤跡和傳統民族文化。

裕固族民間故事世世代代口頭相傳，極富生命力。它是裕固族人民生產生活的真實反映，是裕固族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很多民間故事既有知識教育和道德引導作用，又有傳承民族歷史文化的功能，雖是傳說或者故事，卻又栩栩如生，仿佛真實的生活，聽來讓人倍受啟發。

裕固人在騎馬游牧天下的生涯里，也創造了豐富多彩的民歌。有說唱歷史和生活習俗的史詩、婚宴組歌、套曲、頌詞；有小孩剃頭、剪馬鬃、祈放神羊、立帳、煨桑等重大儀式時的祈福頌詞；有反映游牧生產生活的古老牧歌、牧場謠、奶犢歌；更有憂郁感傷的思鄉曲、纏綿悱惻的戀歌；還有歌唱先祖英雄悲壯的贊歌、懷鄉思戀父母的哀訴。大氣磅礴，想象豐富，同時也展示了古代草原人民壯麗的游牧生活，就像《天地恩情》中唱的：

高山上云霧繚繞

是雨水帶來的美景

天上開始打雷

是龍王顯靈的結果

松柏茂盛

是山的滋養

人丁興旺

是可汗的恩情

牲畜肥壯

是草原的恩賜

兒女爭氣

是父母的教誨

歌中所唱既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更蘊含著生活哲理。

裕固族豐富多彩的民間文學和多姿多彩的民歌構成了裕固族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是這個馬背上的民族塑造民族心靈世界的精神文化，也是解讀這個古老民族歷史和心靈的鑰匙。

裕固族的祖先很早以前就生息在我國西北地區，與那里的各民族互相往來。在這一過程中，形成了裕固族服飾文化的多元成分和獨特風格。裕固族服飾既與游牧文化息息相關，也受到相鄰各民族潛移默化的影響，留下了濃郁的古代北方草原馬背民族的服飾文化特色。

我有幸拜會過堯熬爾原生態文化傳承公司的柯璀玲女士，她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國家級裕固族服飾傳承人和甘肅省裕固族皮雕傳承人。我們見到她的時候，她和她的愛人正在各自忙碌著，和前來訂做服飾的人商討著衣服的用料和做工。談起裕固族服飾及其制作與傳承，柯璀玲女士興致勃勃地向我們講述起裕固族服飾的特色、選料、工藝和差異，眉目之間透露著對它們的熱愛和自豪之情。作為一名裕固族民族工藝大師，言談間，柯璀玲女士也流露出對裕固族文化，包括裕固族語言、服飾、手工制作傳承面臨的困惑，她的那份焦急和略顯無奈的神情情不自禁地表現了出來。她說，為了能使裕固族服飾的制作更好地傳承下去，她收了很多學生，免費讓她們學習。因為沒有文字，只要會說裕固語，他們盡量都用裕固語來交流，避免這種語言從此流逝。她還歷經多年自費收集了許多裕固族文化精品，并從中進行整理和挖掘。她的一句話讓我十分感動，她說：“我這樣做僅僅是想在很多年以后，還能讓大家看到裕固族文化和裕固族的民族特色，而不是多年以后大家只知道有個民族叫裕固族，卻看不到他們自己民族的東西。”

2.裕固族服飾

3.裕固族皮雕

1.柯璀玲女士一絲不茍地制作手工服飾

肅南冰溝丹霞地貌

我又想到了俄國考察家曼內海姆1907年在甘肅考察時，根據他的所見所聞寫下的《訪撒里與西拉堯乎爾》中的一段：

我們到了撒里堯乎爾的第一個牧業點——馬莊子 （又稱馬中子，今肅南縣明花鄉境內），看見三個堯乎爾婦女正在忙碌著，她們穿著我們從未見過的奇特服裝，她們告訴我，她們是撒里堯乎爾人。傳說她們大約在1000多年前從西面遷來，住在一個名叫西至哈至的地方，漢人叫千佛洞。在跟她們分手的時候，突然使我領悟到居住在南山腳下的這支小小的、迷失了的突厥部落。肯定正在走向消亡。

曼內海姆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是有像柯璀玲女士一樣熱愛和執著于民族文化保護的人還有許多，從他們身上，我們更能看到冉冉升起的希望和裕固族更加燦爛的明天。

行走在肅南大地，讓我感慨萬千。巍巍祁連山下，滔滔黑河水畔，丹霞地貌演繹著古老的神奇，康樂草原釋放著博大的胸懷，這就是裕固人美麗的家園。正如裕固族民歌《家園》所唱的那樣：

我的家在很高很高的地方

馬背上的人們能撫摸到月亮

我的家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溫暖的帳房里兒女在成長

當你從絲綢之路走過

它會留住你的腳步

當你把祁連山遙望

它會牽引你的目光

美麗的風光遍地的牛羊

雪上腳下千里迷人的畫廊

幸福的歲月飄灑著酒香

裕固人的家園是人間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