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督查組何以會被視為“包青天”

胡印斌

從3月20日到3月29日，《新京報》記者跟隨中央督查組輾轉于江西省多個縣市，對13件涉農信訪事項進行督查。在長達十多天的督查過程中，很多老百姓對督查組的工作人員表示，你們就是包青天！對此，督查組組長朱選文多次表態，“督查組不是包青天。”

督查組來了，老百姓說“督查組就是包青天”；督查組走了，地方官員說“該怎么著還怎么著”。一來一走，折射出中央、地方、民眾等幾方復雜、纏繞的博弈關系。其實，社會公眾也有著同樣的擔心，“督查組走了”，情況會怎樣？老百姓口口聲聲的“包青天”里，究竟包含著怎樣的期待？

盡管督查組負責人明確表態，督查組并不會“大包大攬”，而是會將事項落實到有權處理機關，推動信訪按照職責權限依法按程序得以解決。不過，在老百姓看來，“上面”的領導似乎更值得信賴，這也是多年來民眾信“訪”而不信“法”的深層原因之一。

以征地拆遷為例，督查組發現，從2014年開始，江西豐城市石灘鎮村民彭鑫針對“地方政府強征林地”等問題，累計在網上信訪90多次，信件信訪20多次。但在督查組從北京趕到江西之前，這一事項并未得到妥善解決。這其中可能存在情由復雜、訴求過高等因素，但地方政府長期無動于衷，甚至直接將訪民列入另冊，也難辭其咎。或者可以說，地方對于他會否“越級上訪”的關心，遠遠超出他反映的問題本身。

其實，只要各級政府能夠直面問題本身，積極從實際出發去破解問題，很多信訪問題并非“死扣”，更不會在漫長的權利主張過程中不斷積累負面情緒。此番中央督查組“下訪”的一個基本思路，就是對訪民與地方政府的“雙向規范”，有什么問題當面攤開了講，讓民意有一個宣泄與表達的正常渠道。這樣一來，至少可以讓民眾感受得到，政府愿意傾聽民眾的不滿。

當然，程序規范之外，老百姓更關心的是自己的問題能否得到解決。換言之，地方權力機關能不能在督查壓力消失后，依然肯繼續處理相關問題。不能不說，如此擔心確有道理。而多年來老百姓也會根據自己的生活經驗印證這種擔心。上面抓得緊，則下面也緊一緊，轉臉兒就故態復萌，“該怎么著還怎么著”。

而要改變這種“應付”、“對付”、“敷衍”的現象，一方面，中央督查組保持壓力不放松，并表態可能“再次實地督查”，甚至會啟動問責程序等等，這固然不失為一條積極有效的路徑，起碼可以使得部分地方政府放棄僥幸心理，真正落實好主體責任。

另一方面，還是應該從根本上強化制度建設，強調源頭治理，約束地方政府恣意的權力，使其不得隨意越界、侵凌民眾、制造社會不公。

中國這么大，事情這么多，中央督查組不可能每一地、每一事都能覆蓋得到。而督查的本意，也在于通過個案的關注來推動地方政府治理能力、治理意愿的提升，并非替代地方政府去做“包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