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檸歲月

洪夜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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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森檸氣吞山河地吼出“我要向張皓然表白”這句亮瞎了洛可可狗眼的大話已經兩星期了，洛姑娘默默地看著毫無進展并無任何表白跡象的森姑娘，終于松了口氣。

其實洛可可還是挺震驚的，起初她只是淡定地摸了摸森姑娘的額頭，“沒發燒啊！你是不是昨天沒睡好？”

可是遭受了森檸的白眼之后，看到她下定決心的堅定模樣，以及那句我是認真的。洛可可的確是當真了。

然后她不淡定了。

因為她已經苦口婆心勸了森姑娘兩年，而她卻總是擺擺手說做朋友挺好。

“森小姐，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我們現在可是高三，你熬到今天才說要表白不覺得太晚了點么？你覺得人家高材生張先森舍得放棄大好前程，在這種狀態下和你在一起么？”

森檸沉默了。她只是這一刻突然有了勇氣，并沒想那么多。

“你個呆瓜。”洛可可嘆了口氣。

經歷了兩個平淡的周末，洛姑娘終于淡定了，她明白膽小鬼森檸也只是想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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膽小鬼是她給森檸起的外號。這件事得追溯到兩人相識那天，當然中間還有個靈魂人物張皓然。

數學輔導班上，洛可可碰巧坐在森檸左手邊，當時還是陌生人的兩人并無交流。

只是，三好學生森姑娘實在對洛姑娘的嚴重漏音耳機忍無可忍。

可是森姑娘有個壞毛病，跟陌生人講話會緊張，甚至舌頭打結。

“同……同學，你……你的品味可不可以高雅……一點？”

“啊？”洛可可摘下耳機，不知所云。

“呃……就是，就是高大上一點？”

剛摘下耳機的洛姑娘耳邊嘈雜，忽略了前半句，十分淡定地點點頭，誠懇而又真摯，“嗯。”

前桌那個男生聽到她們的對話，回過頭忍俊不禁。

“同學，小結巴讓你耳機聲音調小些，吵到她聽課了。”

當然，張皓然此舉并沒有真正幫到森姑娘，正當她對此感激涕零時，數學王皺著眉走過來，盯著三個人，“我已經注意你們很久了，不許再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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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檸也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只是當他對自己笑時，她就會聽見花開的聲音。

她覺得張皓然身上有股高冷氣質，雖然有時候行為看上去很逗。

高三，高三，這個詞讓人如此壓抑。

森姑娘心不在焉地坐在位子上，手中的鉛筆不停地在稿紙劃下她亂七八糟的心思。

你好，高三。張皓然，加油！森檸，勇敢！

洛可可一眼就看出森姑娘的心策馬奔騰了。

“表白策略想好了沒？”洛姑娘終于下定決心幫她，她想通了。既然森檸都不怕，她又未嘗不能蹚這渾水呢？

未來，是她自己的。

可青春卻是她們的。

“森檸小盆友，可否陪我去買理綜模擬卷？”張皓然的突然出現令森姑娘猝不及防，卻是在洛姑娘的意料之中，她瞇起眼睛深邃地笑起來。

“呃……好啊。”森檸有些心虛地將筆袋蓋在稿紙上。

“森檸，準備上什么大學想好了沒有？”

“呃，還沒。”其實也想過，可是又會突然迷茫。

就像很多時候都會忽然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那你一定得現在認真想想了。”張皓然的聲音很嚴肅，森姑娘頓覺他的高冷氣質又不經意冒出。“高三不能盲目復習，得給自己找個目標，最后還要有個夢想作為精神支柱啊。”

“嗯。”森檸認真地點點頭，“那么你有了么？”

“哈工大嘛，你知道我一直向往北方的。”

張皓然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笑模樣，森檸的心里卻掀起了萬丈狂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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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動力的森檸很恐怖。至少洛可可這樣認為。

沒日沒夜不要命地學習的森檸，讓她有種巨大的無力感和壓迫感。

“森檸，你不表白了？”洛可可對于森姑娘的意識突然覺醒感到分外訝異，看她的眼神像是盯著自己迷途知返的女兒。

“暫時放邊上啦。洛可可，我決定了，要上哈工大！”

“因為張某人？”冰雪聰明的洛姑娘瞬間了然。

“嗯。等我考上哈工大，就在畢業典禮上表白。”森姑娘堅定地立誓。

的確，并不多么熱愛哈爾濱，只是因為他向往那片冰天雪地。

不記得在什么地方看到，年少的暗戀不過是有點自卑的我遇見了心中最好的你，從此以后你的歡喜為我的歡喜。

其實張皓然，想告訴你我喜歡你，只是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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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檸的墻頭柜上貼了張字條，“和張皓然一起上哈工大！”

森檸的書桌上刻了一行字，“去那座被冰雪覆蓋的城市。”

森檸的記事本上新增了一條，“畢業后向張皓然表白。”

森檸的公交卡上掛著哈工大的卡貼，上面注明“我夢寐以求的大學”。

森檸的筆記本背面貼的滿滿都是哈爾濱的卡貼，教科書里夾著哈爾濱各地風景的明信片。

洛可可有點頭大。戀愛中的人智商果然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哦不，是單戀的人。

真可怕。

可是，洛可可忽然有些羨慕她，從什么時候開始，膽小鬼森檸也開始擁有自己的夢想，并且能夠不顧一切地為之努力了呢。

這樣勇敢堅持的森姑娘還真是挺可愛的。

森檸是個膽小的姑娘，唯獨在喜歡張皓然這件事上，徹底地勇敢了一回。

張某人一直都有看到她的努力，看到她那顆竭盡全力捧出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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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初戀這件小事》是森檸的最愛，她第一眼就愛上了那個為阿亮學長一腔孤勇的姑娘小水。她記得里面有人說，要讓愛情成為動力，讓自己變得更厲害更漂亮，每個方面都變得更好，那個人就會自己回頭看你。

在一個月亮很圓的夜晚，森檸做了一個溫糯甜軟的夢，夢里她和張皓然一起站在哈工大的門前，兩個人牽著手。

森姑娘笑著醒了。

可現實畢竟是鮮血淋漓的。畢竟森檸不是小水。努力了一年的她最后還是沒能去成哈工大。

她的成績本就不算優秀，硬要和張皓然一起上北方名校，可能性幾乎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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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姑娘沒能向張先森表白。

“森檸你就是一呆瓜。”洛可可這樣對她說，然后又想了想說，“把你的心意告訴他吧，別讓自己抱憾終生。”

可是森姑娘那一年的勇氣終于在高考失誤后消失殆盡，自卑感卻猶如冤魂般如影隨形。

那樣優秀的張皓然，不是平凡普通的她配得上的。

森檸蹲在地上，仰起頭看著洛姑娘，認真地重復小水的臺詞，“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都藏著一個人，每次想起他的時候，會覺得有一點點心痛，但我們依然愿意把他留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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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里，洛可可約森檸和張皓然去看韓寒的電影《后會無期》。

后會終無期。這也是森姑娘原本認為的與張先森的結局。

里面有句臺詞很經典，“喜歡就會放肆，但愛就是克制。”

森檸好像突然間明白了很多。

有人說，暗戀是這樣細微的心情，微微的苦，淡淡的甜，像一枚青檸的味道。

嗯，大愛要克制。

噓，這將成為被時光帶走的秘密。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