扼住命運咽喉

崔亞玨

2013年11月，意大利貝利尼歌劇院，這座自19世紀以來曾上演過眾多著名歌劇作品的劇院被迫關閉，而它并不是唯一受到意大利經濟頹勢影響的歌劇院。由于歌劇這一舞臺藝術的特殊屬性，劇院需要足夠經費來保證劇目的正常排演，而政府大幅削減文化方面的財政支出，經濟危機又使得演出收益大幅下降，幾方面的因素導致了歌劇院的主體困境。

以歌劇大師威爾第故鄉的帕爾瑪皇家歌劇院為例，在2014年全年的歌劇演出季當中，僅僅安排萊翁卡瓦羅的《丑角》、普契尼的《賈尼·斯基基》、羅西尼的《婚姻匯票》、比才的《采珠人》四部歌劇上演。除《采珠人》以外，其他三部作品均為獨幕歌劇，制作規模的緊縮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歌劇院面臨的危機。此外，這些劇目中沒有一部是帕爾瑪歌劇院用自己的駐院團體演出，《婚姻匯票》受到意大利艾米利亞大區“劇院基金會”的資助，與帕爾瑪阿博依托音樂學院、保羅·托斯奇國立藝術專科學校聯合制作。而《采珠人》的舞臺布景來自特里斯德的威爾第歌劇院，與摩德納的帕瓦羅蒂市立歌劇院聯合制作。

反觀中國的歌劇排演，2014年國內的各大劇院則依然延續之前的強勁勢頭，大規模大體量的經典歌劇或原創歌劇都將華麗登場，難怪在2013年的世界歌劇發展論壇中，國外歌劇院的藝術總監們紛紛預測：“21世紀最大的歌劇市場將會是中國！”

雖然在演出方面無力進行大規模制作與排演，但帕爾瑪劇院持續投入大量資金以各種方式不斷地培養“未來的觀眾”。劇院安排了一系列針對不同年齡段青少年的藝術教育活動。這些活動受到大區政府、市政府、帕爾瑪基金會的贊助與支持。如“了解歌劇”項目針對年輕觀眾，在2014演出季安排了威爾第的《法爾斯塔夫》和多尼采蒂的《愛之甘醇》。在活動中，導演、演員、評論家和來自博依托音樂學院聲樂專業的學生將會聯袂奉上表演與解說。“舞臺藝術工坊”則專門針對小學教師，通過研究劇情和歌劇音樂的表現內容，揭示歌劇生產背后的奧秘，最終讓他們可以成為學生與歌劇舞臺的有效聯結。“孩子們的歌劇”是專門為兒童們打造的欄目，本演出季的主題為“美妙的阿依達”，展開一場古埃及奇幻之旅，邀請制作人、音樂和戲劇導演、歌唱演員、戲劇演員、藝術指導、舞美等對一部歌劇的音樂、場景、服裝、燈光等臺前幕后的內容對孩子們進行現場指導，讓他們依據帶有豐富圖片的歌劇小手冊，能夠在課堂中排練歌劇片段。在演出時都可以走上舞臺扮演歌劇角色。“你認識威爾第嗎？”是帕爾瑪歌劇院自1985年以來針對小學生開展的傳統項目，由叫做“27俱樂部”的威爾第粉絲組織承辦，他們走進小學的課堂中和學生們進行互動和交流并組織比賽，讓孩子們通過文字與繪圖展示威爾第的歌劇作品及日常生活，最后還會在音樂廳里為獲獎的學生們頒獎。

在每場歌劇上演前一天，帕爾瑪歌劇院都會與博依托音樂學院合作推出名為“大幕開啟前”的排練觀摩，這些排練僅免費提供給學校和協會，讓學生們能夠豐富歌劇知識。劇院還與名為“音樂之家”的機構合作，推出“帕爾瑪之夜”的活動，通過銀幕放映歌劇院以往最精彩的演出使那些“根植于記憶深處的美麗之作”復活在當今觀眾面前。歌劇院還鼓勵各個文化組織向歌劇院文化推廣處提交申請和預期構想，利用補貼舉辦系列活動，活動內容可自由發揮，例如學者會議、演唱或演奏會、放映會、講座、比較研究等各種有啟發性的演出前的知識培訓，如關于歌劇起源、歌劇形成的歷史社會背景，什么啟發過演繹歌曲的偉大歌唱家們等等。各界提交的這些方案最終由其可行性和持久時間決定能否被帕爾瑪皇家歌劇院文化推廣處采納并執行。

此外，在票價方面，帕爾瑪皇家歌劇院推出了2014年歌劇季期間面向藝術公立學校、大學、音樂文化組織的推動計劃，將公演票價降為5歐元。另外，在票價方面，帕爾瑪歌劇院甚至為18至30歲的年輕人提供50%的票價優惠，也為遭受失業與裁員的人群提供了特殊優惠票。

對于一座劇院來說，除經營演出、創造收益之外，它更是文化生活與文化傳承的重要紐帶和象征。像所有大型文化組織一樣，歌劇院希望在年輕一代中培養大量歌劇愛好者，面向更普遍的大眾進行義務培訓，以推動各年齡層觀眾更強的音樂認知。現在，全世界各國的傳統文化遺產都面臨著不同程度的危機，意大利這個歌劇的國度也未能幸免，它所面臨的焦慮是在羅西尼時代和威爾第時代所不曾預想的。而如今，經濟頹勢不僅直接影響人們的收入，還使政府不斷削減公共文化支出，使得歌劇院愈加經營慘淡。嚴重的經濟危機和捐款數量的下降以及之前贊助劇院運營的基金會相繼撤出、銀行貸款的停止，使得歌劇院的財務負擔日益加劇，像帕爾瑪歌劇院等一大批代表意大利光輝音樂傳統的歌劇院所面臨危機與考驗將會持續加劇。

2014年1月2了日，帕爾瑪歌劇院合唱團在帕爾瑪和平廣場的威爾第紀念碑前演唱其著名的合唱作品《飛吧，理想，乘著金色的翅膀》，以此來深切悼念和“親切地擁抱”威爾第這位大師。大師或許不曾想到在他謝世的113年之后，這座他家鄉的，深深以他為榮的著名劇院如今正在經受著嚴峻洗禮，也許更加不曾想到他們依然在以不同的方式堅定地保衛與傳承著他一生的事業，以使得這份無價的文化遺產日復一日地傳遞下去。而今，或許只有當歌聲響起，我們才能乘著這“金色的翅膀”越過正在經歷的傷痛，在撫今追昔的感慨中，回味歌劇這一偉大藝術曾經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