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瓜情

文/杜 妮

絲瓜情

文/杜 妮

在所有的夏季蔬菜中，我最鐘愛的莫過于絲瓜了。雖然相較于“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紅柿、黃瓜來說，烹調方法略顯單調的絲瓜也許并不那么招人喜愛，但我卻對這種外皮粗糙、內心柔軟的蔬菜有著一種無法言喻的熱愛。每次逛菜市場，只要能發現絲瓜的身影，我總是會挑選兩根放入菜籃子里。提著盛有絲瓜的菜籃，似乎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清雅水靈起來。

若是很少下廚的人拿到絲瓜，恐怕會對著這種長相怪異的蔬菜無從下手。其實不然，烹制絲瓜的手法十分簡單，只需先將絲瓜頭頂的黃花摘掉，然后再用刀將絲瓜粗糲的外皮削掉，此時留下的就是絲瓜柔軟白皙的果肉了，仿若少女的青蔥玉指，透著一股子的清雅之氣。將鮮嫩水靈的絲瓜切成片，急火過油。在油溫的作用下，潔白的絲瓜片瞬間變成了透明的薄片，在油鍋里散發出誘人的光澤。此時便可均勻地撒入煎好的杏黃雞蛋，調勻拌均，再放入幾個蒜片，眼疾手快地翻動幾下炒勺。須臾之間，一道絲瓜煎雞蛋便大功告成了。絲瓜的湯汁浸潤了金黃的煎蛋，豐腴的煎蛋又將油脂的香味傳遞給了爽口的絲瓜，夾一片放進嘴里，感覺絲瓜的回甘與煎蛋的肥嫩在口腔中融為一體，讓人唇齒留香。

其實，相較于吃來說，我更鐘情于那些掛在枝頭的鮮活的絲瓜，而這份執著的鐘情則來自于我的小時候。記得在我小的時候，家里吃的絲瓜都是自家院里栽種的，每當春暖花開的時候，爸媽就開始忙活起來了。他們在院墻下的花壇邊用竹竿搭起架子，然后再用繩子在架子間纏繞出疏密不一的網格。媽媽說，等到花壇里的絲瓜籽發芽了，其藤就可以沿著竹架一直攀爬到網格上，而一根根鮮嫩的絲瓜也會在這些網格間孕育長大。

事實證明，媽媽并沒有騙我。才過了沒幾天，花壇里那些嬌嫩的絲瓜幼苗就已經露出頭來了，它們奮力地生長，不知不覺間就跨出了春天的門檻，擠進了夏天的大門。它們順著竹架一路攀爬，沐浴著陽光，飽飲著雨露。不多久，她們便成長為身材修長、嫩葉舒展、須絲飄逸的絲瓜秧了。那時的我在外面上學，每次回家都能驚喜地發現絲瓜秧又長粗了一些。我想，若是讓它們一直向上長，指不定能長多高呢？漸漸地，絲瓜秧的藤蔓將整片網格都爬滿了，仿佛一道翠綠欲滴的瀑布橫跨于半空之中，將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綠色，讓人看起來就覺得格外涼爽。

再過幾日，絲瓜的黃花就星星點點開滿了墻頭，藤蔓彎彎曲曲，婷婷裊裊。這些明黃色的花朵小巧可愛，溫順地藏在綠葉之中。而絲瓜漸漸地在綠葉與花朵的簇擁下長大了，并呈現出各種姿態：有的修長纖細，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有的渾圓粗壯，仿佛笑看俗世的彌勒；有的則緊密依偎，猶如墜入愛河的戀人……每當此時，我總喜歡在絲瓜架下駐足，那一根根絲瓜就掛在枝頭，藏在藤蔓里。在微風中隨風搖曳，偶爾有一兩朵黃色的小花從一片綠葉中透出，透著一股子的俏皮與歡喜。一根根絲瓜宛若一位位豆蔻少女，在綠葉間小聲低語著。也許，只有露珠才能聽懂它們的竊竊私語吧？

等到這些絲瓜變得成熟飽滿之時，媽媽就會上到樓梯上，隨手摘下兩個來炒給我們吃，這樣的絲瓜吃起來才最鮮嫩、最水靈。不過，摘絲瓜可是很考眼力的，那些藏在綠葉深處的絲瓜往往不易被人察覺，于是就這么悄悄地躲在綠蔭里潛滋暗長，變老變黃。對于這些“漏網之魚”，我們通常不再摘下來吃了，且讓它掛在枝頭吧，因為我們知道，此時這些老絲瓜的肚子里正孕育著另一種神奇的東西——絲瓜絡。

其實說來，這絲瓜絡也算是廚房一寶，絲瓜絡跟鋼絲球一樣，特別有韌性，一遇水卻又變得格外柔軟細膩，用來刷碗簡直是再好不過了。當然，除了刷碗之外，這絲瓜絡還有別的用處，比如大詩人陸游就用它來洗硯臺，并留下了這樣的贊嘆：“絲瓜滌硯磨洗，余漬皆盡而不損硯。”

從小到大，我一直覺得絲瓜是與我極親近的植物。不過，現在想來，貌似每一個在小院里長大的人，都應該會喜歡絲瓜、葫蘆、黃瓜之類的藤蔓植物吧？光禿禿的小院里如果種上了這些生命力極強的植物，用不了多久就能在小院里長出一片綠色的小天地。而且相較于西紅柿、辣椒這些需要精心呵護的蔬菜，絲瓜就讓人省心多了。無需每天澆水施肥，也無需每日除草捉蟲，只要有陽光、雨露和清風，這些來自泥土里的精靈就會自由地生長、恣意地繁衍。

這就是我鐘愛的絲瓜，貌不出眾，卻清雅而質樸。（責任編輯/傲寒 設計/王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