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照顧日本老人

大井真理子

每天晚上，井出綠子都要起來幾次，幫助96歲的奶奶去洗手間。為了確保奶奶需要時立刻有人幫忙，綠子就睡在奶奶床邊。

這樣的責任，想必沒有太多29歲的年輕姑娘喜歡承擔。但是綠子告訴我，每星期只能照顧奶奶一晚上，她感覺非常負疚。另外6個晚上，綠子在養(yǎng)老院上班照顧其他老人。奶奶住在另外一家養(yǎng)老院。綠子說：“這真是一個難題。但是我需要掙錢，我們家不太富裕。另外，我也想繼續(xù)上班。我15歲時爺爺去世。我就決定成為護工。這是我的志愿。”

但是，實現(xiàn)這個愿望也是要付出代價的。綠子曾經(jīng)夢想出國，她也非常想念從前隨意和朋友消磨時光的日子。“我不想讓奶奶知道我這么想。”綠子壓低嗓門接著說，“我快30歲了。我擔心是否將來能夠成家、生孩子。但是，我不愿意想奶奶不會叫醒我的那一天。我希望奶奶能圓夢過上百歲生日，我希望那時自己陪在她身邊。”

綠子說，她非常高興自己能夠照顧奶奶，但是她可能只是少數(shù)派。而且，綠子父母也上了年紀，不久可能也需要照顧。

“太累了”

日本15～29歲的年輕人當中，共有17.76萬人像綠子一樣照顧家庭成員。其中像綠子一樣心甘情愿的可能并不多。

另外，在越來越多的家庭，一個老人負責照顧另一個需要護理的老人。

就在前不久，一位71歲的丈夫殺死了患老年癡呆的妻子被警察逮捕。當?shù)孛襟w報道，這位丈夫承認：“照顧妻子，我太累了。本來我也想自殺的。”

這并不是僅有的一出悲劇。日本人口老齡化、嚴重縮水，令人警醒的統(tǒng)計數(shù)字背后，是這樣實實在在的人、實實在在的事。

現(xiàn)在，日本人口超過1/4年齡在65歲以上，到2055年這一比例將增加到40%，屆時，人口也將從1.27億減少到9千萬。

日本厚生勞動省發(fā)出警告，2025年前，日本需要增加100萬護士和護工。

臨時家

鼓勵移民看上去是一個很簡單的方法，但是在日本不大有市場。

日本仍然是全世界民族構(gòu)成最為單一的國家之一，外國人只占總?cè)丝诘?%。向大規(guī)模移民敞開大門？這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

2008年，日本政府開始允許外國護士和護工進入。但是，門檻相當之高。必須要用日語通過國家考試，難度非常大。迄今為止，只有304名外國護士和護工在日本臨時安家工作。

日本移民政策研究所負責人坂中英德認為，“未來50年，日本需要1000萬移民，我們需要接納他們成為日本社會的新成員。”

“文化差異”

日本頗有人氣的作家曾野綾子最近撰寫的一篇專欄，支持取締現(xiàn)有的嚴格要求、允許更多的外國人進入日本幫助照顧老人，但是她還說，這些外國工人必須生活在單獨社區(qū)。此言一出，引發(fā)批評，曾野綾子被指宣揚與種族隔離類似的政策。

她的觀點并非主流。但是，雇傭外國學生兼職的服務(wù)業(yè)也從不習慣與外國人打交道的顧客那里收到批評反饋，特別是一開始。根岸連鎖餐館的石野直樹說，“在我們的調(diào)查中，客人會反問，為什么服務(wù)員不太會講日語？”

但是，允許有限幾個外國學生在餐館打工，和日本照顧老年人所需的護工大軍比起來，簡直是杯水車薪。對于那些沒有親人幫忙的人來說，“同質(zhì)”人力資源已經(jīng)捉襟見肘，未來更加令人擔憂。

近期，看不到解決方案。

日本需要找到出路。需要盡快找到！（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