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谷崎潤一郎從惡魔主義到傳統回歸的創作風格

摘要：移居關西之后，谷崎潤一郎創作風格開始轉變，但是關于其風格轉變的過程及其個人原因的研究為數不多。本文通過分析《春琴抄》和《細雪》兩部小說來探究其作品風格轉變的過程，并分析導致其轉變風格的個人原因。

關鍵詞：惡魔主義；回歸傳統；《春琴抄》；《細雪》

通常的文學研究觀點認為移居關西是谷崎從惡魔主義向傳統回歸的轉折點。《春琴抄》和《細雪》被日本文學界普遍認為是谷崎向日本傳統美回歸的代表性作品，因此通過對這兩部小說的分析可以進一步了解谷崎回歸傳統的過程及其個人原因。

一、惡魔主義與傳統回歸并存的《春琴抄》

《春琴抄》創作于1933年，描寫大阪一家中藥材商鋪的小姐春琴與其仆人佐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小說沒有直接描寫春琴的外貌，卻通過照片間接地向我們展示了春琴是一位端莊高雅的古典美女。春琴擅長三弦琴，作者賦予春琴對日本傳統樂器的摯愛，既增加了小說的古典傳統美，也表明作者對日本傳統文化的贊美。春琴慘遭毀容，佐助為了在腦海中永遠保留春琴的美麗容顏，不惜用針刺瞎雙眼；春琴死后，佐助終身未娶，后在春琴忌日辭世。小說繼承了以人形凈琉璃和歌舞伎為主題的殉情物語的題材，將春琴和佐助的畸戀添加了古典色彩。此外，小說還提到賞梅、宴飲、歌舞伎、藝妓等意境，構筑了一個委婉朦朧的古典世界。小說雖然展露傳統回歸的跡象，卻沒有完全拋棄早期的惡魔主義。首先，春琴驕橫跋扈。春琴經常懲罰佐助通宵練習三弦琴，甚至動手打罵，使得佐助痛哭流涕；她經常辱罵弟子，說他們不如鳥類。其次，主仆畸戀。春琴和佐助表面上是主仆、師徒，但實際是夫妻。春琴生下三男一女，卻不肯承認孩子的父親是佐助。春琴根本看不上地位卑賤的佐助，覺得佐助不配和她相提并論，只把他當作引路的拐杖和排遣寂寞的工具。但是如果佐助對女弟子態度親熱，春琴便很不高興，內心充滿嫉妒，更加惡毒的刁難佐助。第三，盲目的女性崇拜。春琴師從春松檢校，春松以此為榮，經常四處炫耀，并斥責自己的男性弟子愚鈍。春琴經常打罵佐助，雖然疼痛難忍，佐助卻覺得這是一種恩寵，內心充滿感激。

二、回歸傳統的巔峰之作《細雪》

1942年—1948年創作的《細雪》以大阪的沒落望族蒔岡家族的四姐妹為主人公，以雪子的五次相親和妙子的幾次戀情為主題，同時穿插當地的風土民情等等，被譽為古典風俗小說。四姐妹優雅美麗、各有特色：鶴子傳統守舊、勤勞持家；幸子溫婉賢淑、多愁善感；雪子嫻靜端莊、溫柔安靜；妙子獨立自強、叛逆開放。不僅人物形象，小說中的賞月賦詩、月下捕螢、山村舞、賞櫻等畫面也把讀者帶進了古典朦朧的世界。

同時《細雪》創作于谷崎第一次翻譯《源氏物語》之后，所以《細雪》的創作必然會受到《源氏物語》的影響。首先，在故事背景中《源氏物語》以平安王朝的貴族社會為背景，主要描寫了光源氏及其后人的生活和愛情。《細雪》則以名門望族蒔岡家族為背景，主要描寫雪子的相親和妙子的戀情。第二，在傳統意境的描寫中，兩部作品都多次提到賞櫻、歌舞伎、賞月、作詩等古色古香的意境。第三，“物哀”色彩的融合下，兩部作品都不同程度的表達了“物哀”。第四，基于寫實的角度，《源氏物語》和《細雪》都是以生活中實際人物為原型的創作文學。谷崎也承認：“人們說《細雪》有《源氏物語》的影響，我自己也不一定否認，但這并不是有意識地接受其影響來寫作的。……第一次翻譯（舊譯）的部分，是在（寫作《細雪》）這書齋里執筆的，不可能不受其或多或少的影響”。[1]此外，《細雪》被稱為谷崎版的《源氏物語》。[2]谷崎巧妙地將《源氏物語》的精華運用在《細雪》中，造就了這一古典回歸的巨著。

三、作品風格轉變的個人原因

導致谷崎從惡魔主義到回歸傳統的原因既包括時代背景、日本文壇的轉向等社會原因，也有個人原因。首先，關東大地震。谷崎親身經歷了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并目睹了災難帶來的一片片廢墟，對災難產生了一種畏懼，對西方文明的憧憬也隨著高樓大廈的倒塌而破滅。于是，谷崎選擇移居古典寧靜的關西。這是谷崎移居關西的直接原因，也是導致其融入關西、回歸傳統的間接原因。第二、關西風土民情的感染。“在京都，他撫觸到近一千年前平安王朝文化傳統的古風古韻，觀賞到地道的傳統戲曲、能樂、木偶凈琉璃……這些風土人情和傳統文化，都激發他對古典的蘇醒，促使他開始尋找心中的故鄉，以及心中故鄉的文學。這成為他生活和文學創作的重大轉折、回歸古典的機緣。”[3]移居關西之后，谷崎的作品大都展現著關西元素。第三，自身婚姻的影響。對文學家來說，安逸舒適的創作環境十分重要。谷崎的婚姻歷經坎坷，這就注定了他的文學創造風格不同。谷崎早期的作品過分追求變態的官能享受和女性崇拜，后回歸傳統，與其坎坷的婚姻有很大的關系。1915年，谷崎和石川千代結婚，幾年之后谷崎將千代讓給佐藤春夫。1931年谷崎與女助手古川丁未子結婚，婚后谷崎很快便與松子秘密同居。1935年，谷崎與丁未子離婚，與松子結婚。“這四五年來，托你的恩澤，開辟了我的藝術道路！對我來說，沒有我崇拜的高貴的女性，我就難以進行創作。……今后托你的恩澤，我的藝術天地一定會變得更好，更豐富。就是你不在我身邊，我一想起你，就涌起了一股無盡的創作力。”[4]；而且松子四姐妹為《細雪》提供了創作原型，可見松子對他的創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第四，翻譯《源氏物語》。谷崎曾先后三次把《源氏物語》譯成現代日語。1935年至1941年，他首次將《源氏物語》譯成現代日語，《細雪》便是在這之后創作的。《源氏物語》的精神深深地滲透谷崎的內心，對于他的文學思想以及他的后期創作產生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四、結語

綜上分析，移居關西之后的谷崎在社會原因和個人原因的共同影響下，一步步走上了傳統回歸之路，進一步鞏固了其在日本文壇的地位。

參考文獻：

[1]葉渭渠.谷崎潤一郎傳[M].新世界出版社，2005：162.

[2]劉青梅.試論谷崎潤一郎作品與《源氏物語》間的關聯[J].日本問題研究，2009（2）：53-54.

[3]葉渭渠.谷崎潤一郎傳[M].新世界出版社，2005：83.

[4]葉渭渠.谷崎潤一郎傳[M].新世界出版社，2005：72-73.

作者簡介：畢克寒（1978-），男，博士，東北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

張燕云（1989-），女，碩士，東北大學外國語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