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故事

水千丞

幾年前，我還在歐洲留學的時候，每到放假，就會約上幾個朋友，開車去周邊的國家玩。如果除去俄羅斯，歐洲的面積就不算大，差不多跟國內跨省一樣，所以我們經常輪流開車，一趟旅行橫跨好幾個國家。

記得有一次，我們去阿爾卑斯山玩，半夜在瑞士的高速公路上，有了一次終身難忘的經歷。

那時候大概是凌晨四點，我們車上的六個人有一半都睡著了，剩下的兩個和司機聊天，讓他保持清醒。為了活躍氣氛，我們開始討論起恐怖片，美國的、日本的、韓國的，越說越驚悚，睡著的人都被我們嚇醒了，一車人開始嘻嘻哈哈地營造恐怖氣氛，誰也沒注意到，我們這時候開進了一個隧道。

由于當時是半夜，而且是圣誕節前夕，路上的車很少，我們進入隧道后，里面的光線有些暗，開了幾分鐘后，整個隧道里好像只有我們一輛車在行駛，隧道里的照明燈一排排地朝我們后面飛馳而過，眼前只剩下那好像沒有盡頭的、延伸進黑暗中的高速路，開車的德國帥哥突然幽幽地說了句：“你們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嗎？

大家都以為他在配合我們開玩笑，后座的荷蘭姑娘故意發出驚悚的叫聲，然后哈哈大笑起來，德國帥哥搖了搖頭：“認真點！我們已經在隧道里開了五分鐘了，為什么還沒出去？”

此言一出，整個商務車都安靜了下來，音響里正放著莎拉·布萊曼那空靈的歌聲，此時聽上去著實有幾分詭異。

我當時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瞄了一眼儀表盤，時速一百二十公里左右。雖然我數學很差，但我知道我們已經至少在隧道里跑了十公里，怎么可能會有這么長的隧道？

我們想拿手機搜一下地圖，可是隧道里根本沒有信號。

一車人都屏住了呼吸，都不太敢說話，我們張望著前后左右，除了我們外，沒有一個人、沒有一輛車，陪伴我們的只有看不到盡頭的公路和昏暗的燈光，我們就好像不小心闖入了異時空通道，無論怎么拼命加速，都無法從這里離開！

我的一位法國男同學故作鎮定地說：“你們別太緊張了，這個隧道可能只是比較長而已。”

“真的嗎？只是比較長而已嗎？”我的閨密有些激動地說，“我們已經開了這么久了，好可怕，我們還能開出去嗎？”

“嘿，只是個隧道罷了，有些隧道就是很長。”那個荷蘭姑娘膽子很大，她詭異地笑著，“你們想聽一個關于隧道的鬼故事嗎？”

法國男同學興奮地說：“說吧，這是最完美的場景了。”

于是那高挑的荷蘭姑娘真的說了一個關于隧道的鬼故事，說曾經二戰時期，納粹在芬蘭奴役當地人修建了一條軍用隧道，修建的過程中死了很多人，后來那條隧道就經常有人或者車莫名其妙地失蹤，進入隧道后再也沒有出來……

大家雖然表面上還算冷靜，但心里都開始發毛了。于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開車的德國帥哥。

德國帥哥不滿地說：“第一，我不是納粹，第二，這里不是芬蘭，第三，我也想馬上離開這個該死的隧道！”

我當時頭皮都開始發麻了，以前看過的恐怖電影、驚悚小說里的情節全都涌了上來，我不禁腦補起了我們進入了穿越隧道，穿過去會是什么呢？是去過去還是未來，是星球大戰還是末日危機？這么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我們在隧道里開了十多分鐘之后，車上的人反映也各不相同，我是又害怕又興奮，其他人有的在低喃著自己的語言禱告，有的在編造著我們的冒險故事，也有人害怕地縮在車門邊左顧右盼，開車的德國帥哥則滿臉是汗。

大概在開了近半個小時后，我們的面前終于出現了一道朦朧的月光，德國帥哥大叫起來：“看啊，那是不是出口？！”

荷蘭姑娘有些瘋狂地笑著：“誰知道呢，誰知道那個出口通向哪里。”

眾人的心跳都狂跳不已，德國帥哥放慢了車速，生怕一開出去就是萬丈深淵。那月光離我們越來越近，車速已經降到了二十邁，當車開出隧道的一瞬間，我們的眼前一亮，熟悉的高速公路，熟悉的月光，熟悉的人類世界！我們出來了！

法國小哥哈哈大笑道：“我說了，它只是個比較長的隧道而已！”

后來，我們才用手機搜索到了真相，我們經過的是新開通的世界最長的St.Gotthard隧道，全長五十七點六公里，我們當時注意力不集中，大家都沒有看到隧道入口的指示牌，難怪在里面開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出來之后，我們都互相嘲笑對方膽子小，但是當一輛孤零零的車開入一個好像沒有盡頭的隧道里時，那種恐懼感和壓抑感是直接滲透人心的。后來，我們都在興奮地討論著這半小時自己的感受，并為此編造了很多故事。

現在回想起那段經歷，我還會覺得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