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前幾天，女朋友打來電話，給我布置了一道要命的選擇題，我要不要告訴皮蛋我的答案呢？

山村的夜靜了。

在燈下批改作業，總有一縷芳香在我鼻翼前飄來飄去，疑是身邊走動著一位女子。屋門吱呀一聲響，我嚇一跳，忙扭頭望出去，屋外黑壓壓的，有風進來，鼻翼前的香更濃了，只是蒲松齡故事里的奇女子，并未現身。

第二天禮拜，我在山村里四處走走，有一只彩翼的鳥在我前面飛，我跟著它拐入旁邊的一片竹園，竹園邊上有庭院一座，我推開庭院的籬笆門，香更濃了。

一個女子從屋里沖出來，差點撞上我。

我說，真香！

女子急剎住腳，整個的臉都紅了。女子認得我，我不認得女子，女子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楊老師啊！女子扭頭朝屋里喊：皮蛋，楊老師來了！

皮蛋是我的學生，女子是皮蛋的姐姐。

皮蛋悄聲告訴我，楊老師，我姐要嫁人了！

我說：嫁人好啊！

皮蛋的姐姐跟我點點頭，然后出去了。皮蛋說，那男的只念過三年小學，我姐不同意呢！

我輕輕地笑起，我還以為是我剛才的話羞著了她的臉，原來是另有隱情啊，原來這女子也是一個有自己念想的女子，難怪她身上別有那么一股香味呢！

我忍不住說，真香啊！

皮蛋說，老師，那是我姐種的梔子花，花都開了，老師你看那邊！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梔子花，我蹲下身來細細看，白玉般的花瓣纖塵不染，像是仙女穿著的裙子，我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摸一下，手指立即觸電般地反彈回來，我把手指放在鼻翼下聞，我的手指都香著了！

我說，老師最喜歡梔子花了！

第二天一大早，皮蛋來上學，就給我送來了梔子花，皮蛋說，楊老師，這是我姐讓我給你送來的。

我把梔子花養在水杯里，我的房間香甜的味道更濃了。晚上，我在燈下批改作業，那朵含苞的梔子花突然打開了潔白的花瓣，金黃色的花蕊好像是梔子花暗藏著的心事，亭亭玉立在層層白瓣之中望著我。

皮蛋跟我說，他姐姐到我的城市去打工了。我的城市離這兒很遠。皮蛋說，楊老師，你什么時候回去呢？你回去的時候，我姐讓我挖一株梔子苗送給你。

我看看皮蛋，斷斷續續讀到小學四年級的皮蛋，眼睛大大的，忽閃忽閃的眼睛里藏著憂傷。前幾天，女朋友打來電話，給我布置了一道要命的選擇題，我要不要告訴皮蛋我的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