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與立

到達巴塞羅那的市中心——加泰羅尼亞廣場時，陽光正猛。法國室友Ansu來接我，接下來幾天我會住在她的女友Julida家。

Julida是波蘭人，十年前搬來巴塞羅那。她留著一頭龐克短發，穿了鼻環和直徑兩厘米的耳洞。以前在法國初次見面時，Julida的外形讓她在優雅、冷傲、永遠穿著整潔得體的法國人之中顯得很特別，到了巴塞羅那以后我才發現隨處可見穿環打洞的年輕人。聽Ansu說，這只是見得到的部位，在身體隱秘部位穿環打洞的也不少。對他們來說，這既是一種自我釋放，也是一種破舊立新。

巴塞羅那的現代活力由這群不斷打破傳統的年輕人去造就，而它彪炳于世的驕傲仍由老一輩的藝術來保持。

巴塞羅那被很多人稱為“高迪之城”，在由著名建筑大師安東尼·高迪設計的那些散布于城內的建筑中，有七處被列為世界遺產。與其說它們是建筑，不如說是生物，原始而粗獷。在擴展區L'Eixample對角線上的圣家族大教堂是高迪設計的最偉大的建筑，遠遠望過去就像一片叢林，每一個尖塔都似一根沖天竹筍。不同于巴塞羅那的現代年輕人，高迪不僅是一個狂熱的天主教徒，而且還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他的設計將圣家族大教堂作為耶穌世界的隱喻，教堂的雕塑按照《圣經》的描述來昭示耶穌基督世界。

高迪的建筑被貼上了各種理論標簽：新藝術、自然主義、超現實主義、新哥特主義，他卻從來只承認自己是個工匠。偉大的人物從未想過打破什么，卻已樹立了一堵高墻，供人仰視。

既然無法從老一輩的生活中汲取力量，巴塞羅那的年輕人仍將繼續破舊立新，巴塞羅那的瘋狂也將永不停歇。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5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