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桶不沖水

南加州年年都鬧水荒，今年也不例外。這讓我想起幾年前的一樁往事。

在南加州上門做客，要不是情非得已都不會用主人的廁所，因為那里極有可能是一些人最私密的地方。可是這一天我真的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只好開口借用這家人的廁所。

“當(dāng)然可以。”主人保羅爽朗地說。

我正要跨進廁所，保羅卻搶在我的前面進去了，還連聲說“對不起”。我開玩笑地說：“你忘記了什么東西是我不該看到的？”只見他快步到了馬桶旁，按了一下水箱的手把，接著是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原來他忘了沖水。

我卸了“包袱”從廁所里出來，他又說了一次“對不起”，我接上他的話：“不用說‘對不起’，誰都有可能如廁后忘了沖水，我不會介意的。”

“我是故意不沖水的。”保羅一臉認(rèn)真地說。

“啊？”我瞪大雙眼張著嘴 。

保羅把頭揚得高高的，還閉上眼睛：“加州常年缺水，南加州特別嚴(yán)重。我們80%的用水來自北加州，在那里還有一個‘不準(zhǔn)北水南調(diào)’的官司在扯著。歷年來，政府都在宣傳和推行節(jié)水計劃。政府負(fù)責(zé)‘開源’，民間負(fù)責(zé)‘節(jié)流’。”

“不沖水的話，你不覺得臭嗎？”

“哈哈哈。”保羅提高了語調(diào)，“我一個人住，天天聞著自己的味道也無所謂。讓我告訴你吧，這是我好多年來的習(xí)慣，盡管對于不少人來說這是不可接受的行為。”

看著保羅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樣，我想起了幾年前的新聞。當(dāng)時的倫敦市長為了節(jié)約用水，在長達15個月的時間里，他和家人小便后都不沖馬桶。他這樣做是希望倫敦市民都以他為榜樣，養(yǎng)成小便后不沖水的習(xí)慣。

“他是對的。少沖一次就能省十幾升的水，一個月下來至少可以省一噸多水。”保羅變成了精算師， “如果是幾口之家，那省得更多了。”

“那還不臭氣熏天！” 我好像已經(jīng)聞到了濃濃的“阿摩尼亞”味。

“哈哈哈。”保羅又大笑起來，他用手指著我說，“我去過你們中國，那里的公共廁所才叫臭呢。”

“其實每次如廁后都蓋上蓋子是不會臭的。說到底，這樣做節(jié)省的金錢并不多，重要的是要懂得珍惜這些有關(guān)民生的資源，包括水、電、汽油……” 保羅一下子認(rèn)真起來。

自此以后，我也特別注意節(jié)約用水用電。顯然，我還是無法改變便后沖水的習(xí)慣，因為這和個人的生活理念與忍受程度有關(guān)，但是我從心底里敬佩像保羅這樣的人，幾十年默默地為我們共同生活的社區(qū)履行著自己的義務(wù)。

（摘自《北京文學(xué)》201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