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蘇繡，薛金娣的十指春風

蘇州鎮湖是傳統蘇派刺繡的發源地，傳承已有千年，全鎮總共兩萬多人，八千是繡娘，多半人家靠著蘇繡為生。作為蘇州鎮湖土生土長的蘇繡高級工藝美術師、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蘇繡項目的研究員級工藝美術大師，今年48歲的薛金娣說：“我還沒繃架高的時候，就跟著姆媽學繡花了”。

時間如流水，15歲的薛金娣已經是鎮湖繡花的高手，可這離她的夢想還很遠，她要獨立完成自己的刺繡作品，成為真正的繡娘。那個年代很有意思，繡娘們是要靠刺繡廠的發放站發給繡娘訂單來“討生活”。薛金娣決定和大人們爭一番，于是鼓足勇氣去發放站找師傅要工作，發放站的師傅對這個小丫頭將信將疑，就給了她一個枕頭套。要知道，刺繡行里有講究：蘇繡貓，湘繡虎。貓是蘇繡里的看家生活，只有把貓繡好了，才算能當上繡娘。薛金娣當然想繡貓。聰明的小姑娘央求鄰家嬸子幫她去發放站說情，說她以前繡過貓的，還繡得如何好……發放站的師傅們試驗性的給她一塊小手帕，讓去繡貓。薛金娣如獲至寶，一針一線不敢懈怠。她總懷著一種創新的想法，于是除了繡貓還自作主張添上了一只蝴蝶。交單子時，小姑娘真怕發貨站師傅責怪。沒想到，工作站負責人大加贊賞，于是，她又接到了繡更大貓的單子。三十年后，當年的小丫頭又為傳統的蘇繡帶來了革命性的創新：捻絲盤線刺繡法，這種表現珠狀裝飾物的立體刺繡方法獲得了國家專利。

如今的薛金娣當然不會再去繡個貓了，她更擅長借用古代繪畫作品來展現蘇繡。在鎮湖繡品街她自己的工作室里，木質棚架柔和的質感和絲線華麗炫目的色澤相得益彰，一根纖細的絲線，在她手里又被劈絲為原來的十二分之一粗細，那是用來表現唐代畫家張萱《搗練圖》中仕女們的霓裳。在薛金娣看來，畫筆之于繡針，顏料之于絲線，宣紙之于綢布，畫家的筆觸和繡娘的針尖，似也不似，同亦不同。

2010年杭州西博會上，薛金娣的《韓熙載夜宴圖》尚未完成，幾十個不同行業老專家看過后，在點評會上說了這么一句話：“所有從事藝術工作的人一定要去看看。”當薛金娣戴著白手套，緩緩地把這件歷時四年才創作完成的長卷展開時，眼前人物的發須，甚至衣服的褶皺都被完美地表現出來。她仔細地為作品蓋上棉紙，感慨：“年紀大了，做刺繡的人都一樣，眼睛，勁椎，腰椎都是毛病。”（撰文、攝影/許志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