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 2013,生于湖北麻城,歷任海軍北海艦隊戰士、航海長、艦長等職
上世紀70年代,一部名為《閃閃的紅星》的電影風靡全國。通過這部電影,人們記住了影片主人公、紅軍之子潘冬子。鮮為人知的是,作家李心田創作潘冬子形象的原型,是傳奇將軍許世友的長子許光。作為名將之后,許光始終堅守平民本色。
替父行孝,從副艦長崗位調回家鄉
作為名將之后,許光信守對父親許世友的承諾:絕不利用父親的影響為自己謀一點私利。他說到做到,始終堅守平民本色。
2013年1月,許光走完了84年的人生之路,他生前居住的是一套60多平方米的小三居,用的是上個世紀70年代的木柜、80年代的簡易木床,9吋老式黑白電視機和已經生銹的電風扇。
2014年10月,《人民日報》、中央電視臺等中央媒體,報道了許光為革命老區人民奉獻一輩子的感人故事。
1932年,鄂豫皖根據地失守,許世友隨紅四方面軍從大別山轉戰川陜,與家人失去聯系。許世友的母親果斷讓兒媳朱錫明改嫁,不滿3歲的許光跟著奶奶、姑姑,在深山老林中到處躲藏,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1948年,19歲的許光在父親戰友王樹聲(時任湖北省軍區司令員)的幫助下,與父親團聚。隨后,許光被送往山東軍區文化速成中學學習。在此期間,許光少年時期的成長經歷,被他的班主任李心田老師了解后,李心田以他為“潘冬子”的主要原型,寫出了小說《閃閃的紅星》。上世紀70年代,這篇小說被改編拍攝成同名電影,一度風靡全國,家喻戶曉。
許光從文化速成中學畢業后,相繼在華東軍政大學、第一海軍學校學習,成為建國后我軍第一批擁有本科學歷的海軍軍官。他很快成長為北海艦隊的一名優秀副艦長,曾先后6次立功受獎。
恰在這時,許光的奶奶非常想念孫子、惦記兒子,常到部隊探望,可她又不習慣在城市生活。為了讓年事已高的老人有個幸福晚年,許世友將軍經過慎重考慮后,決定將已在海軍工作13年的許光調回河南省信陽地區新縣家鄉工作,讓兒子代其盡孝。
1965年6月,許光調到信陽軍分區新縣人武部任參謀。他一邊工作,一邊精心照顧奶奶的生活起居,同時給父親寫信匯報奶奶的身體狀況、給奶奶讀父親的回信……半年后,94歲的奶奶與世長辭。料理完奶奶的后事,許光前去南京看望父親。時任南京軍區司令員的許世友問許光:“你還想不想回海軍?”許光沉默良久,最終作出了否定的回答,這也意味著他已下決心扎根家鄉。
至于當時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許光的二兒子許道侖認為,那時父親已在家鄉為鄉親們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覺得在老家同樣能為國家做貢獻;更重要的是,他不愿因自己來回調動的“特權”,而損害了父親的名譽。
傾心為民,服務家鄉百姓40余年
“不能在軍營里施展抱負,就要在家鄉有所作為。”這是許光寫給父親信中的話。
許光回到家鄉后,從沒為自己遇到的困難或者兒女親戚的任何私事求過父親。但他為了家鄉的修路、修水利和教育事業,曾多次給父親寫信求助,而許世友每次也都認真對待。
新縣原常務副縣長韓文定介紹說,許光為家鄉建設和發展作出了重大的貢獻。特別是他為解決縣里的“通話”和“通電”等難題,不辭辛苦四處奔波,多次到地區、省里反映情況,為全縣基礎設施建設立下了大功。
1969年春,許光負責籌建新縣千斤鄉159微波站。當時山上沒有道路可走,所有機械設備全靠肩挑背扛,就連沉重的水泥桿也是靠人一步一步搬到山頂。許光吃苦耐勞,帶領工人連續施工300多天,終于改變了全縣古老的“通話”模式。
上世紀70年代初,許光帶領民兵架設高壓線路時,始終與民兵同吃同住同勞動,不分白天黑夜地拼命干。缺乏施工機械,他就帶領民兵將電線桿一根根往山上扛,終于架設起35千伏的高壓線路,完成了全縣的“通電”工程。
1987年7月,新縣大雨成災。當時,許光已從縣武裝部副部長任上轉業到新縣人大常委會工作。有一天凌晨一點多,許光接到縣防汛指揮部的緊急通知,讓他連夜趕到一線現場指揮防汛搶險。途中,由于道路被洪水沖毀,許光乘坐的吉普車突然栽入一個兩米多深的水坑中,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許光從前擋風玻璃上撞飛了出去,當場重傷昏迷,送往縣醫院搶救3天才脫離生命危險。
許光雖是名將之后,但他一生崇尚勤儉,公私分明。他的大女兒許道江回憶,在電話普及后,縣里為父親安裝了一部固定電話,但是父親幾乎只是接聽而不撥出,也不允許家里人因私事打電話,因為他怕浪費公家的錢。許光煙癮很大,無論開會、出差還是辦公,都從來不抽公家的煙。有一年,許光與幾位鄉親前往南京看望許世友,當時一位村支書看到許光抽廉價煙,開玩笑說:“你作為一個縣級干部,抽的煙還不如我一個農民抽的好。”直到20世紀末,許光還是抽當地最便宜的“散花”和“芒果”牌香煙。
多年來,許光從不亂花公家的一分錢,都從個人工資中擠出近10萬元,資助紅軍后代,并為9位老紅軍遺孀養老送終。這一切,許光認為都是自己應該做的,他說:“父親讓我回來,不僅僅是要讓我對奶奶盡好孝道,更要對曾經飽受苦難的老區人民盡好孝道!”
嚴于律己,親情面前從不徇私
許光去世后,親人在整理遺物時,打開了他從不讓別人看的抽屜,里面整整齊齊放著多年來與父親的來往信件,連信封都完好無缺地保存著。
1979年和1980年,許世友將軍先后兩次以絕密件給長子許光寫了親筆信,立下遺囑,死后要埋在母親身邊,并分兩次共寄了250元錢做棺材。
許世友將軍非常看重許光,許光也無比熱愛父親。多少年來,他們始終保持著密切聯系,每年許光都要到南京看望父親,但回來卻從不言語,有人問起,他頂多就一句:南京情況很好。
許光有4個孩子,兩子兩女,都是爺爺取的名,“昆、侖、江、海”,爺爺希望他們都能自強自立,磊落大氣。
這也是許光的“精神堡壘”。光明磊落做人,絕不利用父親的影響為自己謀半點私利,已成為許光一生沒有逾越的“清規戒律”。
回到新縣40多年,許光先在武裝部一干就是20年,歷任參謀、科長、副部長,直到轉業,還是一個老副團。許世友將軍去世后,武漢軍區的一位領導出于對老首長后代的關心,有意調許光到武漢軍區機關工作,被他婉拒了。1982年,由于工作突出,省軍區擬提升許光為信陽軍分區領導,但許光主動提出要轉業到地方工作。
“我早把高干子弟的帽子摘掉了,你們更不能再戴!”許光經常這樣嚴厲告誡子女。這是許家近乎苛刻的“家規”。
大兒子許道昆1978年高中畢業,恰逢許世友將軍的老部隊———江蘇省軍區在新縣招兵,時任該縣人武部副部長的許光又是全縣征兵領導小組負責人。但因為道昆不滿18歲,他拒絕了兒子當兵的請求,讓他下鄉當了一年知青,翌年才應征入伍,去的也不是許世友的下屬部隊。
二兒子許道侖在新縣高中上學時,每天夜晚9點鐘下晚自習,許光要求兒子9點20分必須到家。學校離家足有3公里遠。下課鈴一響,許道侖就跑步回家。即便這樣,還是有兩次超過了規定時間,許道侖吃了“閉門羹”,只好借宿在鄰居家。后來,許道侖也到部隊當兵,當了幾年大兵就復員了。復員前給父親寫了一封信。許光高興地告訴兒子:“回來好啊,回來還是二級工啊!”
兩個兒子至今都是縣里的普通職員。
大女兒許道江在北京工作,每次回家探親下了火車從信陽到新縣,還要坐幾個小時的公共汽車,有時連車票都買不到,即使這樣,已經是縣領導的許光也沒有用公家的車接送過一次。許道江說,因為父親的“苛刻”,她養成了從不向父親開口的習慣。在部隊,她牢記父親教誨,依靠組織培養和個人努力,一步一步成長為二炮后勤部衛生部副部長,是二炮第一個軍事學女博士。
小女兒許道海信陽師院專科畢業時,有機會到河師大繼續深造,或者留在信陽工作,但許光卻說:“回新縣有什么不好,新縣教育正需要人呢。”就這樣,許道海成了新縣一名普通教員。
妻子的堂弟楊定根是許光的忘年交。兩人喜歡一塊兒喝酒、打獵、攝影。許光鼓勵楊定根,“年輕人干工作,一要入黨,二要得獎。”后來楊定根入黨了,也被省文化廳評為“先進工作者”,便向許光提出能否幫他從泗店鄉文化站調到縣里工作。他壓根兒沒有想到,剛剛還和他聊得很投機的姐夫“風云突變”,十分嚴厲地批評他:“你個人搭梯個人上,想讓我給你搭梯,沒門!”
(摘自《河南日報》2014年4月5日,《百姓生活》2015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