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祖通神大察瑪的使者角色

察瑪，滿語即“薩滿”，在滿族祭祀中充當人與神溝通的使者。

察瑪必須懂祭祖程序，會唱神歌，跳薩滿舞，還要精通豬的宰殺和擺放。

跳薩滿舞是祭祖中最為重要的組成部分，基本貫穿于各項祭祀儀式之中。

大依蘭村付氏祠堂院落的圍墻上貼著表現滿族歷史文化的壁畫，滿人祭祖的場景栩栩如生地繪于其中。活動程序大致分為：請祖先神、祭門神、祭柳、祭星、避燈祭、祭天、祭馬、換鎖、展譜等。祠堂主人付貴君說：在寧安滿族八旗后裔的姓氏排序中，有“三關、六付、八大支吳”的說法，意思是以上三姓氏的人脈眾多。付氏家族是滿族鑲黃旗的后裔，滿族姓氏寧安麥子溝“富察氏”。

付氏祠堂西大屋是南北西三面置火炕，當地人叫它“彎子炕”。西炕上方供奉著祖先神位，西炕上供桌北面坐著族長付吉林，南面坐著老察瑪付成武。一個是付氏家族的長老，一個是統領家族祭祀的“大察瑪”。全家族只有這兩個人有資格做在西炕上，其它族人誰也不能，這是千百年滿族人的規矩。

今年已經75歲的“大察瑪”付成武支著耳朵仔細聽著年輕察瑪們吟唱的祭詞，覺得與自己17歲學做察瑪時一樣，祭詞背詠得不那么流利，就與另外一個大察瑪一起系上腰鈴，敲起薩滿神鼓，高昂地唱著祭詞，給年輕察瑪們做起示范。

自古以來，滿族人與生活在中國東北的鄂溫克人、達斡爾人、鄂倫春人、赫哲人一樣，信奉薩滿教由來已久，影響深遠。察瑪，滿語即“薩滿”，來源于通古斯語，意為“激動”、“不安”、“狂怒之人”，在祭祀中擔當起人與神溝通的中介作用，滿人祭祖中的“大察瑪”就是薩滿教中的巫師。

據《滿族研究》雜志記載：“薩滿教起源于氏族社會的圖騰崇拜和巫術，北方滿族人稱薩滿主持為‘察瑪’。它將人們對祖先的懷念，對美好生活的盼望，在一種傳統的鼓樂、舞蹈中傳達給祖先和神靈。”薩滿教沒有統一的教典，也沒有嚴密的組織，更沒有創始神，甚至連固定的宗教場所也沒有，但信奉薩滿教的滿族人將“大察瑪”看成是人與神、人與祖先，跨越時空，能直接對話的使者。

從清朝乾隆十二年（1747年）開始，牡丹江流域的滿族人各個姓氏家族內都有自己的“察瑪”。當察瑪沒有世襲，無論族內的男女自小在族人的推存下，經族長同意就可以跟著老“察瑪”學滿語、誦祭詞、跳神舞。如此經過多年的訓練、學習，最后才能成為族內主持祭祀盛典的大察瑪。

察瑪年齡不等，老的七、八十歲，小的十幾歲，多以中青年為主。察瑪的性別因氏族不同而有所區別：有的氏族或全是男的；有的氏族或全是女的；有的氏族或男女各占一半。女察瑪以族內媳婦為主，姑娘總要出嫁隨了外姓人家。

大察瑪付成武，17歲那年開始跟著當時的“察瑪爺”學習。在經歷了文革“破四舊”之后，1981年冬季付氏家族恢復祭祖的時候，47歲的付成武被察瑪們推舉為本家族“察瑪爺”。盡管歲月催人老，但老察瑪爺教給付成武在祭祀時唱給神靈、祖先的頌詞依舊清晰地銘記在他心中。

付成武介紹，滿族挑選察瑪有要求，主持祭祀的大察瑪，首先必須懂祭祖程序；其次是會唱神歌（祭詞）、跳薩滿舞；還要精通“使換豬拿件子”——祭祀上的行話，實際是豬的宰殺和擺放。宰殺的豬先要卸成大小不等的塊（即“件子”），有的卸成九塊，有的卸成十一塊，然后用鍋煮到七分熟撈出來，再將煮熟的肉塊擺成豬的原型（即“拿件子”），置于供桌上。

付成武告訴我，察瑪分大察瑪和一般察瑪；大察瑪是從察瑪中經過推選產生的，只有一名，大都由一些德高望眾且有豐富經驗的老察瑪擔任；而察瑪則先由族內各支系推薦，并經大家商儀認可，數量15～25名不等。察瑪要求為人正派，在家族中有威信，有一定文化。選好的察瑪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即可參加祭祖。

“請”祖先神儀式開始后，按照“察瑪爺”付成武的指導，一男一女察瑪搭配成一組輪番上場。女察瑪頭上插著一朵小紅花，穿上滿族傳統的旗袍，腰間扎緞面繡花裙和腰鈴；男察瑪穿上長袍，左手抓神鼓，右手拿鼓鞭，在抬鼓的配合下，他們一邊敲神鼓，一邊誦唱神歌和祭詞。然后，倆人一前一后扭動著腰身，踩著鼓點擺動系在腰間的腰鈴并翩翩起舞。頓時，房間內響起一片“咚咚咚……嘩嘩嘩……咚咚鏘……咚咚鏘……”的鼓樂聲，這聲音激情振奮、熱烈隆重，和薩滿舞、祖先神結合在一起，仿佛使人們重新觸摸到祖先的生活，并對祖先充滿崇敬之情。

幾年前，我在寧安南部的臥龍村，親歷徐氏家族祭祖儀式時，看見主持祭祀的察瑪們是清一色的女人。已經62歲的“大察瑪”叫張貴英，20歲嫁給徐家做媳婦時就開始學做察瑪，40多年過去了，徐氏家族張羅恢復祭祖時，她與剛剛選上的幾位女察瑪一塊，按照老祖宗留下的“神歌本子”，反復練習了一個多月，這才隆重登場擔當起家族祭祀中“使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