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著睡著都快忘記了,自己其實還有很多睡不著覺的朋友。
二十出頭的時候,我經常熬夜,或者熬夜工作,或者熬夜看電視劇。我將那段熬夜的時間定義為失眠,但其實頗為心虛。
我為什么要假裝失眠呢?仔細思考以后,我認為是因為初入職場的虛榮心——一個不失眠的記者,可能寫不出什么深刻的文字。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沒有在深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如果我失眠,那我的愚蠢、懶惰、消極仿佛就有了理由,我犯的錯誤也都變得情有可原。失眠了,就會被同情,被關愛,有什么不好?
可其實我是一個特別能睡的人。無論白天發生多么讓人興奮或苦惱的事,晚上我都能倒頭就睡,睡得還很香,特別沒心沒肺。在我看過的不少電影里,很多有趣的故事都發生在深夜,由睡不著覺的主角引發。“從那時起,一些深刻的事發生在我身上”,電影《搏擊俱樂部》中的這句臺詞可以概括所有失眠故事主角的心路歷程。故事里的人會遭遇一些改變人生軌跡的事,結局雖然有好有壞,但過程絕不乏味。
是的,年輕時的我是一個追求“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的少女,難以接受生活乏味的一面,所以也難以接受自己不失眠。但我還是乏味地活到了現在,依然睡得很好,從來不失眠。尤自從搬到了繞城高速外,我更是過上了每天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規律到哪怕三天不洗臉,看上去氣色也不錯。
然而盡管睡眠問題沒有困擾我,卻一直在困擾很多人。自從有了世界睡眠日,一到每年的3月21日,網絡上就會涌現出大量教人如何睡好覺的文章,然后大家紛紛轉發、收藏,表示自己“常年失眠,這個用得著”。再然后不出3天,話題榜里就找不到“睡眠”二字了,睡不好覺的人照舊睡不好。
在第15個世界睡眠日——也就是今年的3月21日——到來之前,我看了一篇文章。文章中說,很多失眠者可能是因為對入睡這件事過于執著,迫切希望享有高質量的睡眠,并且非要嚴絲合縫地完成睡眠過程,反而被某些睡眠理論誤導,導致緊張得睡不著。
我認為作者的話有一定幫助道理,便跑到一位常年失眠的朋友那里,準備以新理論幫助她擺脫“心魔”。朋友聽完,意味深長地說:“真希望像你一樣沒心沒肺,以為每一種失眠都有簡單的原因。”
我似懂非懂,也搞不清她的問題究竟出在哪里。我身邊年紀在30歲以上的朋友,已經很少有失眠的了。他們非但不失眠,還一見面就互相分析彼此的睡眠指數,買一個可以監控睡眠質量的手環,每天查看自己又獲得了幾個小時的深睡眠。我還有一位朋友甚至自創了三秒入睡法,讓我這種從來不失眠的人都非常羨慕。
我睡著睡著都快忘記了,自己其實還有很多睡不著覺的朋友。若干年前我們都對生活有一些執念,都因為紛繁的人、事、物在深夜難以入睡,或不愿入睡。如今我執念已消,但他們還在“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因此對睡眠力不從心。
我這人比較樂觀,相信一個人不會永遠力不從心。總有一天,失眠的人會練出一身對抗失眠的“腱子肉”,讓靜謐的夜伴著夢鄉而來。朋友,與你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