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落地的那一縷風（組詩）

塞滿黎明的憂傷

千里之外，只是一個

蹩腳的比喻，遠離故鄉

遠離那縷熟悉的炊煙

我知道，此生必將

不知百味

老去的路口

惟有記憶，逐漸鮮活

親撫那些

帶著香味的奶名

就能聽到

血脈斷裂的聲音

縱使有千言萬語

又能如何呢？

縱使能魂牽夢縈

又能如何呢？

村莊，仍在夕陽下

或明或暗

臨水而棲的人

早已模糊了

回家的路

也就不要問我

為什么那么喜歡早起了

逐漸亮起來的冬夜

月色，已經

灑滿一地

而那場久違的大雪

始終沒有落下

那是熟悉的聲音

夜是清冷的

比較適合敘事

或者，安靜地回憶

——有人在路上丟了佛珠

旺姆在遠處說：煥然

于是，我們就看到了

一束光，從拉薩

遠遠的傳來

晨曦臨近時，風

輕輕拍打著窗戶

突然想起，兒時

祖母喚我早起的情景

而今，在一個個夜半

反復醒來

卻再也聽不到

那些熟悉的聲音

路是越走越低了

這將是我的命定

夜，也不再靜謐

這是夜的命運

記憶，也開始摻雜

一些臆想的情景

我知道，我們

已經不需要年輕了

而雪，就這么

落了下來

燈下，一條蠕動的影子

拾階而上，此刻

穿過那些閃爍的霓虹

激蕩的音符，還有

醉意朦朧的杯盞

就能抵達暗夜的內心嗎？

晚歸的人，在燈下

就是一條

蠕動的影子

早已聽不到，那些

與生俱來的咆哮了

身邊的這條大河

在黑暗中翻騰著黑暗

惟有那些

沉悶的呼吸

宛若初心

碎了一地的

不再是流光溢彩

滿天星光的日子里

閃亮的謊話

就是鬢角的榮耀

一輪月亮慢慢升起來了

那是今夜

最薄的一片牽掛

也就只能這樣

在一滴清淚里，想起

那些折翼的天使

也就只能這樣

在一灘污血里

想起那些

斷腕的壯士

五月，離我們那么遠

關于春天

關于鮮花

我只想說

為時尚早

地心

一只鳥在晨間鳴啼

那是靠近寂寞的故事

一種聲音，在風中

突然喑啞，那是

無法言說的秘密

“生命的泥委棄在大地上

不生喬木，只生野草”

——冬天來臨

你微笑著，走過原野

腳下的土地

逐漸荒蕪

誰還在手持

傲慢與偏見？

誰的眼前空無一物？

那場雪，已經

嚴嚴實實地

覆壓大地

大空依舊如此寂靜

可我已經，聽不到

那些冬眠的

和沒有冬眠的心跳

尚藏在地心

獨享這份寧靜

冬天，還在繼續延伸

雪線之上，尚能看到

藍天下的鷹

正在書寫遼遠和空白

而我們，必將

在喧囂中沉寂下來

必將，于一縷血痕間

找到愛的依存

別問我，為什么

喜歡早起

因為我將獨享

這黎明前的寧靜

時日已經夠久的了

足以，讓我們學會

對這個世界

說出慈悲

歲末，遺落的詩句

一年又這么翻過去了

那一片干枯的葉子

還沒有落地，那一縷

依著藍天的風

還沒有落地

那一聲，雪藏在

馬嘶里的詩句

還沒有落地

而來自故鄉的喜訊

足以抵達，今夜

最后一絲溫暖

繞過街角，還是看到了

窗臺上的祝福

正慢慢盛開

還是只能

把冰冷給你

把冰冷的世界給你

然后，在心的深處

獨藏一腔熱血

讓來自天籟的妙音

慢慢響起

天色暗了下來

暮色逐漸四合

還是看不到

自己渴望的暗夜

晨曦接踵而來

這并不是

我所需要的黎明

仰望喜馬拉雅的雪

仰望絳色大地上

那一抹逐漸升高的雪線

一縷陽光打在臉上

應該有紅色的光芒

而心中的鷹

多年前就已折翼

那么多的人，奔跑

在一個紅蘋果的誘惑里

故鄉已經漸行漸遠

遼遠的天際

已經沒有，大神

打馬走過

而圣賢依舊存在

于天際，預言

被反復靈驗

冰封的地心，一條蛇

扭曲所有的夢想

天色，就這么

暗了下來